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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印度符号文字与佛教语言理念及判教
普 慧 梁枥天
摘 要:在古代印度,字母符号的使用往往与宗教思想联结于一起。古代印度文字的使用情况相较于其他文明更为特殊。在哈拉巴width=13,height=13,dpi=110摩亨朱·达罗文明的符号文字湮灭近2000年后,佉卢文和婆罗谜文才开始出现在南亚次大陆。这两种文字可能都源于闪米特文字,属于辅音文字系统。佉卢文大约3世纪在古印度消失,但在古代新疆地区还继续存活了约200余年。而婆罗谜字母一直流行于南亚次大陆,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衍化出多种字体,对南亚、东南亚等国家的文字产生了重要影响。在古代印度,解说文字、音韵、语法的“声明”为“五明”之一。为说明字母的发音和拼合规则、记忆方法,出现了一系列关于语言理论和文法的著作。这些文字符号和语言理论随着佛教广泛的传播而进入多个地区。在扩散的过程中,它逐渐结合佛教理念,衍化出了新的解读。“十四音”“四十二字门”和“二字教”即为其语言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石,也为佛教的判教,提供了语言学的支持。
关键词:佉卢文;婆罗谜文;悉昙;十二音;四十二字门;二字教
一
早在公元前33width=13,height=13,dpi=11019世纪,印度河流域的哈拉巴(Harapp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13,height=13,dpi=110摩亨朱·达罗(Mohenjowidth=13,height=13,dpi=110dwidth=8,height=11,dpi=110ro)文明就已经出现了印鉴符号文字,甚至已经“把一种部分使用图形符号的文字改进为拼音系统的文字”(1)S. R. 拉奥:《印度河流域古文字译释》,明甫译,《民族译丛》1980年第3期,第34width=10,height=11,dpi=11040页。。然而,随着印度河流域文明的湮灭及吠陀(Veda)文明的兴起,符号文字却消失于这一进程之中。代之而起的是以口传心记为记录和传播方式的对自然、社会、人生(即梵与人的关系)的思考、反省。印度河流域文明的印鉴文字消失之后的一千多年,尽管也有符号文字出现,但是大量使用符号文字记录的圣典、国家法令、商贸及社会文书的出现,则要晚至公元前3 世纪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时期(2)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的文字实物是阿育王时期刻于石柱、石壁上的敕令和西北印度一带流行的金属货币。而此前所提到的文字,仅见于文献记录,何种样态,不得而知。。佉卢文(Kharowidth=10,height=15,dpi=110hī)和婆罗谜文(Brwidth=8,height=11,dpi=110hmī)就是其时流行于南亚、中亚的两大符号文字系统。但是,直至佛教使用符号文字记录其经典之后,该符号文字的使用仍不普遍,尤其是在思想、说教方面,使用极为有限。譬如在佛教内部,口耳相传依旧是佛教教育和传播的主要形式。佛教的圣典,大多口口相传,而并没有书写下来。这或许是受到印度宗教文学的影响,如《吠陀》,直到近代,才经过文字记录而出版。佛教圣典的文字记录,情形也是这样。即使已经书写记录,口传的风气却还是很盛行。直至5世纪,情况还是如此。佛教文本书写不过是对更古老的口传心记传承方式的一种替代或补充,以致华夏汉僧的僧伽教育,长期保留了这样的传统。
一般认为,佉卢文和婆罗谜文源于阿拉玛字母(3)阿拉玛字母:阿拉玛字母是由阿拉玛人(Aramaens)发明的一种拼音字母,是一种辅音字母的符号文字系统,由22个辅音组成。阿拉玛人很早就居住于两河流域,约前7世纪,其语言和字母成为当地的通用语文。之后又扩展为波斯帝国的官方语文之一。随着埃及width=13,height=13,dpi=110小亚细亚width=13,height=13,dpi=110印度漫长的国际商贸路线的繁荣和发展,阿拉玛字母逐渐成为这条商道上的通用语文,并成为该地区诸多民族语言文字的源头。其中,古希伯莱文,古波斯的阿维斯陀文、巴列维文,古印度的佉卢文,阿拉伯字母,古叙利亚字母,中亚粟特字母,早期突厥字母等,都深受其影响。和腓尼基字母(4)腓尼基字母:约于公元前16世纪由腓尼基人创制。其特点是在楔形文字的基础上,将原有的若干个简单象形字形抽象为字母化。腓尼基语辅音稳定而元音易变,字母则只有辅音而无元音。词音的读拼音需由上下字母推测。现代诸多语言字母,若希伯莱字母、阿拉伯字母、拉丁字母者,均可追溯于腓尼基字母。。腓尼基字母和阿拉玛字母又源于闪含语系(Semiticwidth=13,height=13,dpi=110Hamitic Family)的闪米特字母(Semitic alphabet)。而古印度文字史表明他们都有闪米特语祖先。第一条线索是从腓尼基文(Phoenician)等西方闪族原型到阿拉玛文,通过阿契美尼德(Achaemenid)的管理者到达巴基斯坦北部,在那里它启发了佉卢文的创造者。第二条线索同样始于西闪米特人与腓尼基定居者,到达希腊,经过几个世纪的标准化,再从希腊通过马其顿军队到印度。这就是说,佉卢文和婆罗谜文实际上是闪米特字母不同发展线路下产生的符号文字,他们一者在东,一者在西,拥有同一个源头。根据音系学(phonology)和文字学的标准,佉卢文和婆罗谜文都被定义为辅音文字系统,拥有闪米特字母的显著特征(5)闪含语系的共同语言特征是:1.屈折语(fusional language; inflecting language),与印欧语系相同;2.词根基本由辅音构成;3.辅音有3种:清辅音、浊辅音和重辅音(口腔后部和喉腔形成的辅音)。。它们虽书写方向不一致(6)佉卢文书写方向是从右至左,婆罗谜文一般是由左到右。但在早期的婆罗谜文,还出现过一行向左、一行向右的“回旋式”,也有由右向左的,不过这两种情况比较少见。,且一个区分长短元音,一个不做区分,但这两种印度字母文字及其衍生文字,都有辅音文字明显的共同点。主要表现在:辅音为主,元音为副;辅音有字母,元音只有符号;辅音表示完备,元音表示不完备;辅音书写省略少,元音书写省略多。
这两种符号文字目前最早见于阿育王石柱铭文及碑刻。根据19世纪以来在中亚、印度和我国新疆地区的考古成果,佉卢文和婆罗谜文都曾用于佛典的书写,比如在阿富汗发现1世纪佉卢文犍陀罗语贝叶佛典;在中国的和田地区发现的古代于阗国的佉卢文犍陀罗语桦树皮佛经《法句经》(dhammapada);1974年于吐鲁番发现的婆罗谜文斜体书写的吐火罗语(7)吐火罗语是3width=10,height=11,dpi=1109世纪在今新疆库车、焉耆、吐鲁番等地使用的一种语言。在我国,记载吐火罗语文本的文字又被称为焉耆—龟兹文。佛剧《弥勒会见记》(maytri simit)等。3世纪后,佉卢文逐渐消失(8)消失原因众说纷纭,目前有较多学者,如邵瑞琪、林梅村等,认为贵霜王朝的衰落是佉卢文消失的主要原因;除政治因素外,佉卢文与当时流行的语言不相匹配也是可能原因之一。梵语在3世纪左右逐渐兴起,而佉卢文不能完全适合反映梵语的语音发音系统(不区分长短元音),故可能就此逐渐衰弱,直至消失。,而婆罗谜文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它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从孔雀王朝到巽伽王朝,经贵霜王朝、笈多王朝再到戒日王朝,其字母符号由孔雀体(Mauryan)、贵霜体(Kuwidth=5,height=16,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7,height=16,dpi=110an)、巽伽体(Suwidth=7,height=15,dpi=110gan)、笈多体(Guptan)、悉昙体(Siddh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11,height=11,dpi=110ī)到龙体(Nwidth=8,height=11,dpi=110garī)、色拉达(width=8,height=17,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radwidth=8,height=11,dpi=110),最后到天城体(Devanwidth=8,height=11,dpi=110garī)。婆罗谜字母在历史发展中,不断地衍化成各种字母,以至于与早期的字母形态面目全非,最后成为被封尘于漫漫历史之中的痕迹,直至18width=13,height=13,dpi=11019世纪乃至20世纪的考古发现,才让人们知道了它那原始真实的面貌及其变异的情况。有学者指出:“(贵霜王朝)时期的布拉夫米(即婆罗谜文——引注)和阿育王碑文的布拉夫米文字大异其趣,不但加上了很多装饰,而且愈来愈复杂。如果说阿育王时期的文字是一种单纯的‘符号’,贵霜王朝的文字即可称之为‘文字’。”(9)井丿口泰淳等:《丝路佛教》,余万居译,台北:华宇出版社,1986年,第202页。然而,贵霜体并不适合佛典的抄写,留存下来的抄本很少,反而是碑文的书写,多用贵霜体,这从大量碑文的出土可以证明。其后的笈多体婆罗谜文广泛运用于西北印度、中亚和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南北缘的绿洲国家多语种的佛典抄写,涉及于阗语(和田地区)、吐火罗语(焉耆width=13,height=13,dpi=110库车地区)、突厥语width=13,height=13,dpi=110回鹘语(吐鲁番地区)等语种。引人瞩目的是,笈多体在中亚和新疆地区的佛典抄写中,出现了两种书体,即“正体”和“斜体”(向右倾斜,更便于快速抄写),特别是出现了“楷书体”和“草书体”,前者主要用于佛典抄写,后者主要用于世俗文书。再如,天城体由7世纪兴起的龙体(Nwidth=8,height=11,dpi=110garī)直接衍化而来,于9世纪成熟起来,至11width=13,height=13,dpi=11012世纪时,它完全取代了悉昙体等其他字母而成为梵语的书写字母,并保持至今。nwidth=8,height=11,dpi=110ga,汉语音译那伽,意译为“龙”,本为散居于东、南天竺一带的种族,因其居住于水草丰盛、潮湿之地,长期与蛇蟒为邻、为伴,恐惧蛇蟒之力量强大,渐趋转而崇拜,将其神格化,赋予了吞噬一切的神力,成为地方非人格化的异类神。崇拜该神的种族也自称为龙族。故Nwidth=8,height=11,dpi=110garī或为其种族以龙爪印型的符号字母代称。在古印度神话中,龙一般居于水中或地下龙宫(pwidth=8,height=11,dpi=110twidth=8,height=11,dpi=110la,实为洞穴)。蛇于地上爬行,也会爬树。先民以为蛇具有于空中飞行翔宇的本领,便幻想出龙居天宫之说:“龙有四种,一守天宫殿持令不落,人间屋上作龙像之尔;二兴云致雨益人间者;三地龙决江开渎;四伏藏守转轮王大福人藏也。”(10)智顗述,灌顶记:《观音义疏》卷二,大正新修大藏经刊行会编:《大正藏》第34册(1728),东京:大藏出版株式会社,1988年,第934页下。天宫,汉译为“城”,居天宫者,与天(Deva)并称,谓之天城龙文,简称天城文。佛教在传播过程中,将此地方之异类神一一吸纳于自己的神学体系之中,形成了以天、龙为首的“天龙八部”(11)天龙八部,天(deva)、龙(nwidth=8,height=11,dpi=110ga)、夜叉(yakwidth=5,height=16,dpi=110a)、阿修罗(asura)、迦楼罗(garuwidth=5,height=11,dpi=110a)、干闼婆(gandharva)、紧那罗(kiwidth=11,height=11,dpi=110nara)、摩睺罗迦(mahoraga)。此八部神,原为地方民众之异类崇拜对象,各有职司,后被佛教统摄于麾下,成为佛法之护卫。护法之说。公元9世纪成熟的天城体字母正是抓住了印度人们普遍崇拜“天龙”的心理,在原有的nwidth=8,height=11,dpi=110ga(龙)基础上添加上deva(天),赋予了该符号字母神圣、神威、神秘的含义,因而影响广泛,为天城体一统天下奠定了信仰上的心理基础。此外,天城体的以丁字式(横线挂坠)的书写方式的美观和便捷,也是它取代其他字母形式的因素之一。当然,天城体之所以能够取代之前的各种字母体式,根本原因可能还在于它能够更加准确地反映出梵语语言、语音的特性。
二
关于婆罗谜文与佉卢文是如何形成的,古印度本土几无文献记载,而在华夏汉文佛典中则保留了一些信息。如汉僧引述汉译佛典的《毘婆沙》云:“瞿毘陀婆罗门造梵书,佉卢仙人造佉卢书”(12)梵书,有多义:一指婆罗门教经典,用以解释“四吠陀”者;二指古代印度修行之人用于传诵的各家思想,不限于婆罗门教;三指古代印度的符号文字书写系统,又称梵字。前二者主要体现于口诵,后者则是书写符号的标志。此处所用“梵书”,主要是指后者。 吉藏:《百论疏》卷一,《大正藏》第42册(1827),第251页中。;“梵天所说之书,佉卢虱咤书(隋言驴唇)”(13)阇那崛多(J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nagupta)译:《佛本行集经》卷一一《习学技艺品》,《大正藏》第3册(0190),第703页下。。还有汉僧著述提到的:“昔造书之主凡有三人:长名曰梵,其书右行;次曰佉楼,其书左行;少者苍颉,其书下行。梵及佉楼居于天竺,黄史仓颉在于中夏。梵、佉取法于净天,仓颉因华于鸟迹。”(14)僧祐撰,苏晋仁、萧炼子点校:《出三藏记集》卷一《胡汉译经文字音义同异记》,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第12页。此类记述,如同古代神话中的英雄崇拜,把一切功劳归于一人或一神。所谓的梵天、佉卢、仓颉造字之说,忽略了文化集体性的传承、浸润的过程而完全指向了个体创造性的决定作用。其实,从文化人类学的理论看,梵天、佉卢、仓颉只不过是代表某一文化集体记忆的一个符号而已。然而,就三种符号文字的特点而言,婆罗谜文、佉卢文属于表音文字,汉字则是以表意为主的文字。历史语言学的事实表明,使用表音文字语言的,擅长于总结文字、语音、词汇、语法、修辞等规律性的语言文字理论,甚至很早就提出了一套系统的语言思想和语言哲学。古代印度的语言文字学,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上古印度就产生了5种学术思想与技术体系,即“五明”(15)五明(pawidth=8,height=11,dpi=110cavidy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10,height=11,dpi=110sthwidth=8,height=11,dpi=110nwidth=8,height=11,dpi=110ni):五种学术思想与技术,1.声明(width=4,height=11,dpi=110abdawidth=10,height=11,dpi=110vidywidth=8,height=11,dpi=110):指语言、文字、典籍之学;2.工巧明(width=4,height=11,dpi=110ilpakarmawidth=10,height=11,dpi=110vidywidth=8,height=11,dpi=110):指技术、工艺、历算之学;3.医方明(cikits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10,height=11,dpi=110vidywidth=8,height=11,dpi=110):指医学、药学、咒法之学;4.因明(hetuwidth=10,height=11,dpi=110vidywidth=8,height=11,dpi=110):指思维的逻辑之学;5.内明(adhywidth=8,height=11,dpi=110tmawidth=10,height=11,dpi=110vidywidth=8,height=11,dpi=110):各派学术之自家之学。。明(vidywidth=8,height=11,dpi=110),即智慧,光鲜亮丽,照灼三才,以明除暗,以智破愚。“五明”之一的“声明”,就指的是“释诂训字,诠目流别”(16)玄奘述,辩机录,季羡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记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86页。,即用音声、韵律、文字、语法等有关语言学的知识来破除人的烦恼。因为语言、文字、音声乃至语法,是人们学习圣典、获取智能的工具和途径。声明中的一些理论与方法,如“三声”(17)三声(liwidth=7,height=15,dpi=110ga):指梵语唱诵上的语法名词、代名词、形容词的属性,即后世印欧语言所示的阳性、阴性和中性。1.男声(puwidth=11,height=11,dpi=110lwidth=10,height=11,dpi=110liwidth=7,height=15,dpi=110ga),后悉昙学者称之为puruwidth=5,height=16,dpi=110awidth=10,height=11,dpi=110liwidth=7,height=15,dpi=110ga;2.女声(strīwidth=10,height=11,dpi=110liwidth=7,height=15,dpi=110ga);3.非男非女声(napuwidth=11,height=11,dpi=110sakawidth=10,height=11,dpi=110liwidth=7,height=15,dpi=110ga),又称非二声。“八啭”(18)八啭(awidth=10,height=15,dpi=110awidth=10,height=11,dpi=110subanta):汉语音译苏曼多,又译为苏曼多声,“啭”,由“sub(替换)+anta(最后的、终点的)”构成了声音语法的八种语格,故称为“八啭声”。1.体声(nirdewidth=4,height=11,dpi=110a):nirdewidth=4,height=11,dpi=110a意为“体”,同时有“所、所说”之意,故又可称“所说声”,为主格,意即所说物体之语;2.业声(upadewidth=4,height=11,dpi=110anawidth=11,height=11,dpi=110),为宾格或目的格。由主格而言,称为宾格;从自作业的目的而言,则为目的格;3.具声(kaitwidth=3,height=11,dpi=110kwidth=8,height=11,dpi=110rawidth=7,height=16,dpi=110a),属具格,是表示能作者的具有之词;4.所为声(sawidth=8,height=11,dpi=110pradwidth=8,height=11,dpi=110na),又称所与声,属与格,表示能作者所对之词;5.所从声(Apwidth=8,height=11,dpi=110dwidth=8,height=11,dpi=110na),属夺格,表示其物所从来之词;6.所属声(svamivacana),属物主格,凡举物主以示所属之格;7.所依声(sawidth=8,height=11,dpi=110nidhwidth=8,height=11,dpi=110nwidth=8,height=11,dpi=110rtha),又称所于声,属于格,表示物之所依,及物之所对之词;8.呼声(width=8,height=11,dpi=110mantrawidth=7,height=16,dpi=110a),但为指呼物体之格。从语法上说,八啭声具有时态、句子成份、数、性、格等变化,尤其是词的后缀形式,变化非常丰富,但也决定了它的语义上的稳定性。等探讨圣典歌咏偈颂的方法,在吠陀晚期(19)吠陀时代:雅利安人创造的第一个文明时代,分为早期和晚期两个时段。早期约从公元前25width=10,height=11,dpi=11010世纪,以《梨俱吠陀》(width=6,height=11,dpi=110gwidth=10,height=11,dpi=110veda)为标志,以崇拜自然神为主,奉因陀罗(Indra,雷雨之神)、阿耆尼(Agni,火神)、苏摩(Soma,酒神)、阀楼那(Varuna,守护神)等为主神;开始建立种姓(varwidth=7,height=16,dpi=110a)制度。晚期为公元前10width=10,height=11,dpi=1105世纪,以《娑摩吠陀》(Swidth=8,height=11,dpi=110mawidth=10,height=11,dpi=110veda)、《夜柔吠陀》(Yajurwidth=10,height=11,dpi=110veda)、《阿闼婆吠陀》(Atharvawidth=10,height=11,dpi=110veda)及附属于“吠陀本集”(Sawidth=11,height=11,dpi=110hitwidth=8,height=11,dpi=110)的诸《梵书》(Brwidth=8,height=11,dpi=110hmawidth=5,height=11,dpi=110a)、《森林书》(width=11,height=14,dpi=110rawidth=5,height=11,dpi=110yaka)、《奥义书》(Upaniwidth=4,height=11,dpi=110ad)为标志,改自然神崇拜为三位一体(trinity)的大神梵天(Brahmwidth=8,height=11,dpi=110,创造神)、毘湿奴(Viwidth=5,height=16,dpi=110width=7,height=16,dpi=110u,守护神)、湿婆(width=8,height=17,dpi=110iva,毁坏神)崇拜,强调“梵我一如”(brwidth=8,height=11,dpi=110hmawidth=10,height=11,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tma aikyam),提出“吠陀天启”(Veda width=4,height=11,dpi=110ruti)、“祭祀万能”(hotra sarvawidth=10,height=11,dpi=110swidth=8,height=11,dpi=110dhika)、“婆罗门至上”(Brwidth=8,height=11,dpi=110hmawidth=7,height=16,dpi=110a niratiwidth=4,height=11,dpi=110aya)三大纲领,完善种姓制度。就已流行。传说中由梵王所诵的《毘伽罗论》(20)《毘伽罗论》(Vywidth=8,height=11,dpi=110karawidth=5,height=11,dpi=110a),共计有百万颂。当在耶斯卡、波你尼所诵之前。法云《翻译名义集》卷五《半满书籍篇》:“毘伽罗,章若疏曰:‘此云字本。河西云:世间文字之根本,典籍音声之论。宣通四辩,诃责世法,赞出家法,言词清雅,义理深邃,虽是外论,而无邪法,将非善权大士之所为也。故以此论,喻方等经。三藏传云:其音不正,正云毘耶羯剌諵,此翻为《声名记论》。以其广纪诸法能诠故,名声名记,成劫初梵王说百万颂,住劫初帝释略为十万颂。’”《大正藏》第54册(2131),第1144页下。就是解说古代印度音韵、文字、语法的文法书,属于“声明”一类。
《毘伽罗论》提出了“半字”(ardhawidth=13,height=13,dpi=110akwidth=5,height=16,dpi=110ara)(21)现存提到“半字”的最早文献,见于克什米尔湿婆派的经典。参见The Tantrwidth=8,height=11,dpi=110loka of Abhinava Gupta with Commentary by Rwidth=8,height=11,dpi=110jwidth=8,height=11,dpi=110naka Jayaratha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1987), Chapter Ⅵ, 225width=10,height=11,dpi=110226. 此条承蒙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周广荣教授提供并赐教,深表谢意。、“满字”(akwidth=5,height=16,dpi=110ara)的说法。该论共5章:1.创学《悉昙章》(Siddhawidth=11,height=11,dpi=110),系大自在天(Mahewidth=4,height=11,dpi=110vara)所说。2.《苏呾啰》(Sūtra),略释文法根本要义,有千颂,可能为后世波你尼所造。3.《驮睹章》(Dhwidth=8,height=11,dpi=110tu),专论语根;4.《三弃攞章》(Khila),又称三荒章,分别为:(1)《頞瑟咤驮睹》(Awidth=10,height=15,dpi=110adhwidth=8,height=11,dpi=110tu),论七例(八啭声)、十罗声及二九韵等;(2)《文荼》(Muwidth=7,height=16,dpi=110width=5,height=11,dpi=110a),合成字体之法;(3)《邬拏地》(Uwidth=7,height=16,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di),接尾语。5.《苾栗底苏呾罗》(Vwidth=3,height=11,dpi=110ttisūtra),阐释经义(22)义净撰,王邦维校注:《南海寄归内法传校注》卷四,中华书局,1995年,第189width=10,height=11,dpi=110197页。《毘伽罗论》原著不存,可能没有形成文字本。。《毘伽罗论》认为,第1章即为生字的“半字教”,以全部5章教授,则为“满字教”。就是说,第1章主要介绍的是读音,分别为“摩多”和“体文”,单构成“半字”;而5章合起教授,如音(辅音)、韵(元音)相拼,意义合成,即成“满字”。
当婆罗谜文衍化成为悉昙语言系统的字母并在印度广泛使用后,“半字”“满字”的概念也被使用者广泛吸收和接受。尤其是人们对于“半字”的认识,更加明确。所谓“半字”,就是指拼音文字,它由“摩多”和“体文”构成,前者为元音,后者为辅音。“摩多”(mwidth=8,height=11,dpi=110twidth=3,height=11,dpi=110; mwidth=8,height=11,dpi=110twidth=8,height=11,dpi=110),原意谓“母亲”“生产者”“制造者”“测量者”,后延伸为“韵”。“梵字之相承有四种。其中梵王相承(又曰南天相承)者,摩多为十二字;大日及释迦之相承者,称为‘别摩多’。加哩、纥哩、讫梨、哩梨之四文也。梵王所说者根本四十七言也,谓十二摩多,三十五体文。”(23)净严:《悉昙三密钞》,《大正藏》第84册(2710),第720页下。就是说,梵语元音有12个,是主音,是生产者、支配者,起主导作用,故被称为“元音”。“体文”,意谓“被支配者”“被生者”“被制造者”,后延伸为“声”,即辅音字母。按照唐代汉僧智广的说法,体文共有35个(含重字)(24)智广:《悉昙字记》,《大正藏》第54册(2132),第1187页下width=10,height=11,dpi=1101188页中。:
width=692,height=1006,dpi=110
体文必须附加上摩多的音符,方才得以构成各字的本体,故谓之“体文”,又称“子音”。一般来说,婆罗谜字母早期属于闪米特辅音字母系统的文字,但是它在印度的发展过程中,直接受到了希腊字母的影响,逐渐向音素字母靠拢。所谓“辅音字母”与“音素字母”的区别在于:“辅音字母把辅音相同而元音不同的音节,看作等价的音段,用相同的字母书写;辅音是写出的、固定的,元音是不写出的、不固定的。音素字母把音节分为辅音和元音;辅音不附带元音,元音不附带辅音,各自独立,有几个音素(辅音或元音)就写几个字母。”(25)周有光:《比较文字学初探》,北京:语文出版社,1998年,第350页。根据这个特点,婆罗谜字母实际上逐渐融汇了“辅音字母”和“音素字母”。“半字”说的出现,在相当大的程度上给予了元音“摩多”在理论上的突出地位。它不再是辅音的附着物,可有可无,而是有了12个独立的符号字母(附加4个元音独立字母)。在实际的书写形式上,元音也不能被略去或取代。可以说,悉昙体的特点与此前的孔雀体、巽伽体、笈多体及其后的天城体而言,更加强调了元音书写的重要性。
三
当“悉昙”字母逐渐取代笈多体后,悉昙章的半字理论得到了佛弟子们的大力推进和提升。“半字”理论随着佛教的传播进入华夏,佛弟子们对梵语《悉昙章》的认识和重视,主要源于“十四音”(《涅槃经》系统)。但是在涅槃类经广泛汉译之前,一种叫“四十二字门”(dvwidth=8,height=11,dpi=110catvwidth=8,height=11,dpi=110riwidth=11,height=11,dpi=110width=4,height=11,dpi=110adwidth=13,height=13,dpi=110akwidth=5,height=16,dpi=110aramukha)的文字说法随着“般若”类经(《般若经》系统)的翻译、研习而流布于北方的佛教译场。
所谓“四十二字门”:
诸陀罗尼法,皆从分别字语生,四十二字是一切字根本。因字有语,因语有名,因名有义;菩萨若闻字,因字乃至能了其义。是字,初“阿”、后“荼”,中有四十。得是字陀罗尼,菩萨若一切语中闻“阿”字,即时随义,所谓一切法,从初来,不生相。“阿提”,秦言“初”;“阿耨波陀”,秦言“不生”。……若闻“茶”字,即知一切法必不可得。“波茶”,秦言“必”。“茶”外更无字;若更有者,是四十二字枝派。是字常在世间相似相续故,入一切语故“无碍”。如国国不同,无一定名,故言“无名”。闻已便尽,故言“灭”。诸法入法性,皆不可得,而况字可说!诸法无忆想分别故“不可示”。先意业分别故有口业;口业因缘故,身业作字;字是色法,或眼见、或耳闻,众生强作名字。无因缘,以是故“不可见”“不可书”。诸法常空,如虚空相,何况字说已便灭!是文字陀罗尼,是诸陀罗尼门。(26)龙树(Nwidth=8,height=11,dpi=110gwidth=8,height=11,dpi=110rjuna)撰,鸠摩罗什(Kumwidth=8,height=11,dpi=110rajīva)译:《大智度论》卷四八,《大正藏》第25册(1509),第408页中width=10,height=11,dpi=110409页上。
《大智度论》的意思非常明确,各种陀罗尼都是从分别字而产生,而“四十二字”则是一切字之根本,其特点是“因字有语,因语有名,因名有义,菩萨若闻字,因字乃能了其义”。字义,原系为便于记忆,赋予字母或合成字一定的意义,故称其为“字门”(27)字门:大乘空宗(中观学派)倡导的一种借观想梵字而了悟佛教空义的法门,即以字为门,以门而入,透悟空义,故谓之“字门”。《华严经·四十二字观门》:“善男子,如是字门,是能悟入法空边际,除如是字,表诸法空,更不可得。”《大正藏》第19册(1019),第709页上。 。《大智度论》列举了这42字,又依次给出了这42字的中土翻译及所生字之意,如“阿”及其所生字“阿提”“阿耨波陀”,分别意为“一切法,从初来,不生相”,“初”和“不生”。悉昙本为表音文字,而非表意文字,每个字母并无必然之义。然而,由于上古印度文化以口传为主要方式,为便于记忆、背诵,人们发明了一种方法,即对每个读音附加了一定的意义。例如,阿(width=14,height=13,dpi=110;a)字,是梵语读音表中的第一音,读作akwidth=8,height=11,dpi=110ra。作为前缀词,多构成依主释(tatwidth=13,height=13,dpi=110puruwidth=5,height=16,dpi=110a)的复合词或词组的构词形态,表示“非”“不”“未”等否定意,在元音之前为an,即anutpwidth=8,height=11,dpi=110da(不生、不起、不值)、akarawidth=7,height=16,dpi=110a(不做)、asat(非有)等。从语法的角度说,a还可以用在不定式、独立式及限定动词之前。例如,asvaptum(不去睡)、aspwidth=3,height=11,dpi=110hayanti(他们不想望);甚至代词前,asawidth=7,height=16,dpi=110, atad(非彼)。也有接名词构成“有财释”(bahuwidth=13,height=13,dpi=110vrīhi),相当于nirwidth=13,height=13,dpi=110,表示“无”,ananta(无尽)、aputra(无子)、avidywidth=8,height=11,dpi=110(无明),其重音位置可首可尾。
总而言之,“四十二字门”即选择在一语开头或一语之中,含有该字母之语,或选择由字形等可联想之语词,以便于记忆,如此字母便带上了一定的意义。这也是“四十二字门”成为附含字义的缘由。因此,“四十二字门”所谓的文字,主要是指文字陀罗尼而并无它涉:
诸菩萨摩诃萨大乘相者,谓诸“文字陀罗尼门”。何等“文字陀罗尼门”?谓字“平等性”“语平等性”入诸字门。云何“字平等性”“语平等性”入诸字门?善现当知!若菩萨摩诃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以无所得而为方便。(28)《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四九○,《大正藏》第7册(0220),第489页中。
有学者指出,从其性质来看,四十二字门是一种陀罗尼,即文字陀罗尼。陀罗尼为梵文dhwidth=8,height=11,dpi=110rawidth=7,height=16,dpi=110i一词的音译,其词根dhwidth=8,height=11,dpi=110有保持、把住、持住义,dhwidth=8,height=11,dpi=110rawidth=7,height=16,dpi=110i意译为总持、能持,也就是准确记忆而不遗忘的能力、方法(29)参看周广荣:《梵语〈悉昙章〉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4年,第41页。。这就是说,“四十二字门”的提出,是在陀罗尼的背景下和基础上提出的。
四十二字按拉丁字母转写为:
width=684,height=608,dpi=110
此四十二字,除了首字a为元音外,其余皆是辅音构成(自带元音的辅音构字),有学者指出:“始阿终荼,中间有四十。……由字母、佛教义理两个层面构成。一方面,它是一种字母,‘因字有语,因语有名,因名有义’,为一切文字之根本,另一方面,它又表达了与般若经论相关的‘性空’教理。”(30)周广荣:《梵语〈悉昙章〉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第44页。显然,“四十二字门”虽然也讨论作为语言字母的某些性质和功能,但其目的和旨趣主要在于强调通过文字而表达般若性空的教义,而不是探讨文字符号本身的语言功能和作用。值得深思的是,“四十二字门”几乎没有关涉“悉昙”的基本内容,所以它与真正探究梵语字母内在功能的“十四音”有本质的区别。因此,“四十二字门”的说法,更在于在强调大乘佛教般若空的基础上的一种陀罗尼符号的神秘意义。
盛唐时期,随着开元“三大士”(31)开元三大士:指唐玄宗开元年间东来长安的三位密教传播者,即善无畏(width=8,height=17,dpi=110ubhakarawidth=10,height=11,dpi=110siwidth=11,height=11,dpi=110ha)、金刚智(Vajrabodhi)和不空(Amoghavajra),又被尊为汉地密教的创始人。创建的密宗兴起,陀罗尼这种密咒语言中的每个悉昙字母都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早在吠陀中后期,悉昙的“唵”(owidth=11,height=11,dpi=110)音,为其原字结构a,u,m三个字母的组合形态,分别代表婆罗门教三大神梵天、毗湿奴、湿婆之创造、守护、毁坏的名义。在汉译佛经《华严经》的陀罗尼中,owidth=11,height=11,dpi=110(唵)字则被赋予了佛教“三身”(trayawidth=7,height=16,dpi=110 kwidth=8,height=11,dpi=110y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7,height=16,dpi=110)的意义。其中,a,代表菩提心(bodhiwidth=13,height=13,dpi=110citta)、诸法门(sarvawidth=13,height=13,dpi=110dharmawidth=13,height=13,dpi=110parywidth=8,height=11,dpi=110ya),三身之法身(dharmawidth=13,height=13,dpi=110kwidth=8,height=11,dpi=110ya);u,代表三身之报身(sawidth=11,height=11,dpi=110bhogawidth=13,height=13,dpi=110kwidth=8,height=11,dpi=110ya);m,代表三身之化身(nirm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7,height=16,dpi=110awidth=13,height=13,dpi=110kwidth=8,height=11,dpi=110ya)。中唐以后汉密的发展,将悉昙字母的神秘意义不断推广。兹列悉昙种子(bīja)字及其神秘意义于下表。
width=684,height=915,dpi=110
这种“四十二字门”陀罗尼随着般若类和华严类经以及密宗经典的译介,在佛教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习研空有的学僧多明了其内涵,若鸠摩罗什门下的僧肇、僧叡、道融、昙影等以及唐代华严、密宗学僧。不过,就“四十二字门”的内容而言,它们与梵语语言文字的直接关联并不大,对僧人了解和学习梵文几无帮助。从语言学的角度说,“四十二字门”的影响力显然微不足道。加之中古时期,华夏玄、佛盛行,重义理而轻文字,得义而忘言,舍筏而登岸。由是“四十二字门”者,便很难引起思想文化界的注目。
四
汉僧对于梵语语言文字的理解和认知,显然不可能直接源自“四十二字门”。根据语音学的特点,汉僧及汉地文人对“悉昙”特点的进一步认识和探究,则是基于“十四音(字)”(《涅槃经》系统)。“十四音(字)”的提法,集中出现于汉译《大涅槃经》系统:
十四音,名为字本,是十四音常为一切不尽之本。不尽有何义?不破坏义、不漏义、如来义,名不尽义;如来法身,金刚不坏,故名不坏;如来无有,九道诸漏,故名不漏;如来常住,故说不尽无作之义。(32)法显译:《佛说大般泥洹经》卷五《十四文字品》,《大正藏》第12册(0376),第887页下。
有十四音,名为字义。所言字者,名曰“涅槃”,常故不流。若不流者,则为无尽。夫无尽者,即是如来金刚之身。是十四音,名曰“字本”。(33)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卷八《如来性品》,《大正藏》第12册(0374),第413页上;慧严、慧观、谢灵运等译:《大般涅槃经》卷八《文字品》,《大正藏》第12册(0375),第653页下。
“十四音(字)”所指为何?汉僧说法并不统一。据古代印度史料所示,“十四音”始出于传说中的古代印度婆罗门仙人叶婆跋摩(width=8,height=17,dpi=110arvavarman)所著的语法书《迦昙多罗》(Kwidth=8,height=11,dpi=110tantra)(34)传说叶婆跋摩是南天竺娑多婆呵那王(width=8,height=17,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tavwidth=8,height=11,dpi=110hanamg)之国师。该书为教授国王学习语言之教材。据说于4width=10,height=11,dpi=1105世纪传入今中亚及今中国新疆地区。参看王邦维:《谢灵运〈十四音训叙〉辑考》,袁行霈主编:《国学研究》卷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287页。。该书开篇即讲“十四音”,即14个元音:a, width=8,height=11,dpi=110, i, ī, u, ū, e, ai, o, au, width=3,height=11,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35)width=8,height=17,dpi=110arvavarmwidth=8,height=11,dpi=110cwidth=8,height=11,dpi=110rya, The Kwidth=8,height=11,dpi=110tantra with the Commentary of Durgasiwidth=11,height=11,dpi=110ha, ed. Julius Eggeling (Culcutta: Baptist Mission Press, 1874), 2: “Kwidth=8,height=11,dpi=110tantra, 1.1.2, tatra caturdawidth=4,height=11,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dau svar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7,height=16,dpi=110.”。汉地最早论及“十四音”的是刘宋时期的著名文人谢灵运。他师从求学于天竺的僧人慧叡学习梵语,撰有《十四音训叙》(36)《高僧传》卷七《慧叡传》:“(慧叡)常游方而学……游历诸国,乃至南天竺界,音义诰训,殊方异义,无不必晓。……陈郡谢灵运笃好佛理,殊俗之音,多所达解。乃咨叡以经中诸字,并众音异旨,于是著《十四音训叙》。条列梵汉,昭然可了,使文字有据焉。”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第259width=10,height=11,dpi=110260页。。他记述了“十二字”的特点:
十二字,两两声中相近。就相近之中,复有别义。前六字中,前声短,后声长。后六字中,无有长短之异。但六字之中,最后二字是最前二字中余声。……其十二字譬如此间之言。……
恶、阿、亿、伊、郁、优、width=14,height=13,dpi=110、野、乌、炮。右十字,两声中皆两两相近。
庵、阿。右二字是前恶、阿两字之余音。若不尔者,音则不尽一切字,故复取二字以穷文字。足前十字,合为十二字也。(37)安然:《悉昙藏》卷五引慧均《玄义记》,《大正藏》第84册(3702),第409页中width=10,height=11,dpi=110下。
据谢灵运所述,其元音字母有12个:a, width=8,height=11,dpi=110, i, ī, u, ū, e, ai, o, au, awidth=11,height=11,dpi=110, awidth=7,height=16,dpi=110。这就是6组12个元音“两两相近”。十二音中最末二音,awidth=11,height=11,dpi=110称为anusvwidth=8,height=11,dpi=110ra,awidth=7,height=16,dpi=110称为visarga或者visarjanīya。它们虽然始终跟在元音后面,如果严格一些,算不算元音,在古代印度语法学家中,尚有争议。所以此处也称作“余声”或“余音”。谢灵运的“十二音”与叶婆跋摩的“十四音”差别其实并不大,前10个元音是一致的,差别主要在于awidth=11,height=11,dpi=110, awidth=7,height=16,dpi=110和width=3,height=11,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width=4,height=16,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从语音学的角度说,梵语的元音基本由此10个音构成。而width=3,height=11,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 width=5,height=17,dpi=110, width=4,height=16,dpi=110 这4个“流音”原本属于元音,但因其在整个梵语字母中的位置问题,常常引起语言学家的争议。《大般涅槃经》就把它们放在50个字的末尾,让人似乎觉得它们不属于元音,因而造成“十四音”所指字母的争议,且长期不断。不过,无论如何,“十四音”或“十二音”都是意在讨论元音的。
谢灵运之后的南齐名僧僧宗以治《涅槃经》而名家。他说:
传译云:“十四音者,为天下音之本也,如善用宫商,于十四音中随宜制语,是故为一切字本也。”……三十八音从十四音出。(38)宝亮等:《大般涅槃经集解》卷二一,《大正藏》第37册(1763),第464页中width=10,height=11,dpi=110下。
这是汉僧第一次明确提出元音是梵语语言文字的根本的主张,而且认为梵语的38个辅音是由14个元音产出。这就把梵语悉昙元音的作用在语言理论上凸显出来,与此前古代印度婆罗谜字母以辅音字母为主、元音字母为辅的理论形成了鲜明的反动。
悉昙字体于4width=13,height=13,dpi=1108世纪在华流行、兴盛之时,这种重视元音的认识几乎成为共识。中国唐代僧人记述了传入汉地悉昙体字母的特点,尤其是“摩多”和“体文”的关系,根据他们的意见,“(摩多)韵有六,长、短两分,字十有二,将冠下章之首,对声呼而发韵,声合韵而字生焉。……其次体文三十有五,通前悉昙四十七言明矣。声之所发,则牙、齿、舌、喉、唇等合于宫商,其文各五,遍口之声文有十。……生字之章一十有七,各生字殆将四百,则梵文彰焉。正章之外,有孤合之文,连字重成,即字名也。有十一摩多啰(mwidth=8,height=11,dpi=110tram),此犹点画,两个半体,兼合成文(阿a、阿width=8,height=11,dpi=110等韵,生字用十摩多后,字傍点名,毘洒勒沙尼,此云‘去声’,非为摩多。讫里章用一别摩多;里耶半体,用祗耶兼半体啰也)”(39)智广:《悉昙字记》,《大正藏》第54册(2132),第1186页中。。中国唐代僧人解释“悉昙”的由来说:“造书天,梵云:婆罗贺摩天(40)婆罗贺摩天(Brwidth=8,height=11,dpi=110hmadeva):梵天的音译,又称“造书天”。,即造悉昙章十二音字母者是也。”(41)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六,《大正藏》第54册(2128),第477页上。这就明确指出,“悉昙”即是12元音字母。唐代另一位僧人法云解释道:
《悉昙章》:西域《悉昙章》,本是婆罗贺磨天所作。自古迄今,更无异书,但点画之间,微有不同。“悉昙”,此云“成就所生”。《悉昙章》是生字之根本。说之为半,余章文字具足,说名为满。又十二章,悉名为半;自余经书记论为满,类如此,方由三十六字母而生诸字。泽州云:梵章中,有十二章。其《悉昙章》以为第一,于中合五十二字。“悉昙”两字是题章总名,余是章体。所谓恶、阿乃至鲁、流、卢、楼。(42)法云:《翻译名义集》卷五《半满书籍篇》,《大正藏》第54册(2131),第1144页中width=10,height=11,dpi=110下。
他认为《悉昙章》是生字的根本,“悉昙”的“悉”(sid),就是“半”(ardha);“昙”(dhawidth=11,height=11,dpi=110),有“送气音”(字母前的)、“言说”(vwidth=8,height=11,dpi=110dawidth=7,height=16,dpi=110)、“分别”“观察”(vicwidth=8,height=11,dpi=110ra)之意。“悉昙”相合,就是指12字母的元音“摩多”是生字的根本。辅音“体文”的36个中的34个,与12个元音“摩多”这个生字的根本拼写,就可“生字四百有八”(43)智广:《悉昙字记》,《大正藏》第54册(2132),第1186页中。。例如,迦(kwidth=8,height=11,dpi=110),读上声,迦(ka),读平声;用阿a、阿width=8,height=11,dpi=110等韵字,可以扩展元音“摩多”。同样,辅音“体文”(声)并用,亦能增加。由此“合于声韵,各成形也”(44)智广:《悉昙字记》,《大正藏》第54册(2132),第1186页中。,即辅音与元音相拼,可以拼写出408个字音(45)智广《悉昙字记》:“将前三十四文,对阿阿等十二韵呼之,增以摩多,生字四百有八。”《大正藏》第54册(2132),第1186页中。。
僧人慧琳完全深入于梵语悉昙的语音结构系统之中来考察半字、满字。在他看来,初学童蒙以及大众凡庶,是不曾用到这些“半字”“满字”的。悉昙的34个字母,只有佛典汉译者,称它们为“半字”,实际上是不曾师授的胸臆谬说。他认为,大凡文句之中,那些有余音的而不出口的,才叫“半字”,而不叫字母的,以为是“半字”。例如:“‘萨嚩’,即含‘啰’字,在‘娑嚩’二字中间,‘啰’声,即名为‘半字’。若《梵书》,即寄‘啰’字,一半于‘嚩’字头上。如言‘没驮’,即母字之末任运,含其‘娜’字,‘娜’是半字。《梵书》即寄‘娜’于‘驮’字之上,故‘娜’为‘半字’。如言‘达么’两字中间,含其‘啰’音。梵文‘啰’字,一半寄书‘么’字之上,‘啰’即名为‘半字’。以是三句,例诸他皆仿,此其义明矣。”(46)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五第八,《大正藏》第54册(2128),第470页下。慧琳的意思非常明确,他所认为的“半字”就是隐含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字母间的那些只做口型而声音被其他字音挤掉的那些字母。他批评那些认为“根本字母,一切文字之源,能含众德之美妙义,说不尽”的字母为“半字”的“谤说”是“不解”其义。如果说,那些合成词“自身既是‘半字’,义不圆满”,那么,它们“何能出生一切众字”呢?所以,“以此观之,足知所译不明,展转相传,讹谬不可依据。有识梵文学士,请勘梵本及问传学梵僧,方知所论一一实尔”(47)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五第八,《大正藏》第54册(2128),第471页上。。他再次举例说:“梵天所演字母,条例分明。今且略说,相生次第。用前十二字为声势,举后字母,一字一字翻之,一字更生十,一字兼本,成十二字。如此遍翻三十四字,名为一番。又将‘野’字遍加,三十四字之下,一遍准前,一一翻之,又成一番。除去‘野’字,即将‘啰’字,遍加三十四字之下,准前以十二字声势,翻之一字,生十二字、三十四字,翻了成四百八字,又是一番。次以‘攞’字、‘嚩’字、‘娑’字、‘贺’字、‘仰’字、‘孃’字、‘拏’字、‘曩’字、‘么’字等十二字,回换转加,成十二番,用则足矣。”(48)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五第八,《大正藏》第54册(2128),第471页上。慧琳认为,12字(音),1字1字翻转,成为34字,谓之“一番”;由34字成408字,谓之又“一番”。以“攞”字等12字,相互“回换转加”,可以构成“十二番”,悉昙字母拼写,足够用也。即便如此,亦须师授,才能了解悉昙拼写规则和文句义理。但是,如果“展转相加,虽无穷无尽,义理相涉,声字乖僻,人间罕用。只用前十二番字,又以‘八转’声明论,参而用之,备尽世间。一切声韵,种种差别,名言依字辩声,依声立义,字即回互,相加声义,万差条然有序。繁而不杂,广而易解。”慧琳注意到,悉昙拼写展转相加,不能随意,不然就会出现“声字怪僻,人间罕用”的状况。这是习研悉昙者需要谨记的事项。梵天创造了梵文,各位圣智、各路神仙、高才术士,“广解略解,凡数百家,各骋智力,广造声论、名论、数论等,终不能说尽其妙”。直至“诸佛出现世间,转妙法轮,皆依此梵文演说,方尽其美也”(49)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五第八,《大正藏》第54册(2128),第471页上。。就是说,梵天虽然创立了梵文,但是并不是谁都能领会梵文的要义,只有佛出现后,才能充分运用梵文的语言文字特色,尽其美也。从慧琳的论述来看,他确实对悉昙梵文字母有独到的见解,特别是他对半字随意展转相加的看法,在文字音韵学上是有重要的启发意义的。
“十四音”在发展过程中,可能受到了“四十二字”的“因字有语,因语有名,因名有义;菩萨若闻字,因字乃至能了其义”(50)龙树撰,鸠摩罗什译:《大智度论》卷四八,《大正藏》第25册(1509),第408页中。主张的深刻影响,尤其是将十四音看作“字本”,为天下音之本和一切文字的源头,以“字本”组合成为文词的方法与“四十二字门”如出一辙。
五
在印度大乘佛教兴盛的3width=13,height=13,dpi=1108世纪,一些佛典的作者们还把书写的字母符号与教体判教联系在一起,衍生出了所谓“半字”“满字”的“二字教”。他们认为小乘声闻(width=4,height=11,dpi=110rwidth=8,height=11,dpi=110vaka)的9部经为“半字”,而大乘方等(vaipulya)经典则为“满字”。如佛陀说法,先说小乘9部经(51)九部经(navwidth=8,height=11,dpi=110width=7,height=15,dpi=110gawidth=10,height=11,dpi=110width=4,height=11,dpi=110width=8,height=11,dpi=110sana):佛经依内容分为九部,又称九部法。南北传佛教所指颇有不同:1.依南传《长部经注》及《善见律毘婆沙注》,分为:(1)修多罗(Pwidth=8,height=11,dpi=110li: sutta);(2)祇夜(geyya);(3)受记(veyywidth=8,height=11,dpi=110karawidth=7,height=16,dpi=110a);(4)伽陀(gwidth=8,height=11,dpi=110thwidth=8,height=11,dpi=110);(5)优陀那(udwidth=8,height=11,dpi=110na);(6)伊帝目多迦(itivuttaka);(7)阇陀伽(jwidth=8,height=11,dpi=110taka);(8)毗佛略(vedalla);(9)阿浮陀达磨(abbhutadhamma)。2.依《法华经》卷《方便品》记,分为:(1)修多罗(sūtra);(2)祇夜(geya);(3)伽陀(gwidth=8,height=11,dpi=110thwidth=8,height=11,dpi=110);(4)本事(itivwidth=3,height=11,dpi=110ttaka);(5)本生(jwidth=8,height=11,dpi=110taka);(6)未曾有(abbhutawidth=10,height=11,dpi=110dharma);(7)因缘(nidwidth=8,height=11,dpi=110na);(8)譬喻(avadwidth=8,height=11,dpi=110na);(9)优波提舍(upadewidth=4,height=11,dpi=110a)。其余说法,似不符合“九部经”的说法,如列入“方广”。,后说方等。经曰:“半字者谓‘九部经’,《毘伽罗论》者,所谓‘方等’大乘经典。以诸声闻,无有慧力,是故如来,为说半字九部经典,而不为说《毘伽罗论》‘方等’大乘。善男子!如彼长者子既长大,堪任读学,若不为说《毘伽罗论》,可名为藏。若诸声闻,有堪任力,能受大乘《毘伽罗论》,如来秘惜不为说者,可言如来有秘密藏。如来不尔,是故如来无有秘藏。如彼长者教半字已,次为演说毘伽罗论;我今亦尔,为诸弟子说于半字‘九部经’已,次为演说《毘伽罗论》,所谓如来常存不变。”(52)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卷五,《大正藏》第12册(0374),第390页下width=10,height=11,dpi=110391页上。《涅槃经》把《毘伽罗论》比为“方广”大乘经,就是因为该论认为首章的悉昙章字母为“半字”,而全部章合起来才成为“满字”。所以,这是一个譬喻的说法。而学习佛教,不能忽略初期佛教的“九部经”,因为它们就像半字生字的根本。据云:“‘半字’于诸经书记论文章,而为根本。又‘半字’义,皆是烦恼言说之本,故名‘半字’。‘满字’者,乃是一切善法言说之根本也。譬如世间,为恶之者,名为‘半人’;修善之者,名为‘满人’。如是一切经、书、记、论,皆因‘半字’而为根本。若言如来及正解脱,入于‘半字’,是事不然。何以故?离文字故,是故如来于一切法,无碍无着,真得解脱。何等名为‘解了字义’?有知如来出现于世,能灭‘半字’,是故名为‘解了字义’。若有随逐‘半字义’者,是人不知如来之性。何等名为‘无字义’也?亲近修习不善法者,是名‘无字’。又‘无字’者,虽能亲近修习善法,不知如来常与无常、恒与非恒,及法僧二宝、律与非律、经与非经、魔说佛说,若有不能如是分别,是名随逐‘无字义’也。我今已说,如是随逐‘无字’之义,善男子!是故汝今应离‘半字’,善解‘满字’。”(53)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卷五,《大正藏》第12册(0374),第414页上width=10,height=11,dpi=110中。佛教的一切典籍,都是因为“半字”而生成,但是学人不能执着于这些文字经典,而要离“文字”、离“半字”,才能“善解满字”(圆满之法)。“佛言:‘善男子!说初半字,以为根本,持诸记论,咒术文章,诸阴实法。凡夫之人学是字本,然后能知是法、非法。’”(54)《大般涅槃经》卷八:“善男子!有十四音名为字义,所言字者,名曰涅槃,常故不流,若不流者,则为无尽,夫无尽者,即是如来金刚之身,是十四音,名曰‘字本’。”《大正藏》第12册(0374),第413页上。就是说,“半字”既是一切经籍、文章的根本,也是烦恼言说的根本。一方面,它因字(字母语素)组词,由词造句,由句成章,由章至篇,构成了一切文类的基础,是人们学习知识文化的基本工具甚或是主要工具,也是一切文化形式的基本载体,是人们个体学习、群体交流、大众传播、社会组织、秩序管理不可或缺甚或赖以存在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引发的感官认识世界的基础。而另一方面,“半字”又成为引发人们烦恼、过度依赖佛陀言说而成其枷锁、牢笼。因此,只有大乘佛教的方等部,才可以圆满解决众生的疑惑和妄念。它才是“满字”——圆满之法的思想。齐梁高僧僧祐对此举例作了深刻的解释:
至于梵(55)《大正藏》本作“胡”。音为语,单复无恒,或一字以摄众理,或数言而成一义。寻《大涅槃经》列字五十,总释众义十有四音,名为字本。观其发语裁音,宛转相资,或舌根唇末,以长短为异。且胡字一音不得成语,必余言足句,然后义成。译人传意,岂不艰哉。又梵书制文,有半字、满字。所以名半字者,义未具足。故字体半偏,犹汉文“月”字,亏其傍也。所以名满字者,理既究竟,故字体圆满,犹汉文“日”字,盈其形也。故半字恶义,以譬烦恼;满字善义,以譬常住。又半字为体,如汉文“言”字;满字为体,如汉文“诸”字。以“者”配“言”,方成“诸”字。“诸”字两合,即满之例也。“言”字单立,即半之类也。半字虽单,为字根本,缘有半字,得成满字。譬凡夫始于无明,得成常住,故因字制义,以譬涅槃。梵文义奥,皆此类也。(56)僧祐撰,苏晋仁、萧炼子点校:《出三藏记集》卷一《胡汉译经文字音义同异记》,第13页。
僧祐的“因字制义”似乎是借鉴了般若类经讲陀罗尼“四十二字门”的说法。这也是悉昙字母“十二音”入华后本土僧人首次把字音与字义结合起来的一种认知。以汉字为例,其偏旁部首即类悉昙字母的摩多、体文,二者组合,方成一字,故谓之“半字虽单,为字根本,缘有半字,得成满字。”僧祐接着指出:“性与天道,诚不得闻,徒观二谛,兼通三圣,俱阐片言,析妙半字。含灵辞存五礼之中,旨该六合之外。譬河海之纪地,犹日月之丽天。伏读欢愉,魂影相庆。何者?弟子夙陶玄化,及长不亏。常恐识业未弘,中涂回枉;或端然静念,心翱翔而靡薄;或吐言设论,时见屈于辩聪。夫大道甚夷而黎元好径,咸用此也。”(57)僧祐:《弘明集》卷一○,《大正藏》第52册(2102),第67页中。僧祐明显地强调“半字”的重要性,即“半字”是理解心性与天道的基本途径,只要“析妙半字”,就会欣赏到“河海纪地”“日月丽天”,就会“伏读欢愉”“魂影相庆”。这一点,僧祐的说法颇类中国儒家经学的“小学通经”之说。
这种从文字和音韵学上的判教,其实在整个大乘判教及其教义的推进中,其作用并不是那么突出和重要,不过它还是在一定程度上,为彰宣大乘思想的圆融、利他、悲悯等基本教义,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DOI:10.16346/j.cnki.37-1101/c.2022.05.12
作者简介:普慧,本名张弘,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教授;梁枥天,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博士生(四川 成都 610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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