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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幻电影艺术审美的再思考——以电影《流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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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23 20:44: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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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幻电影艺术审美的再思考
——以电影《流浪地球》为中心

[内容提要]《流浪地球》作为一部现象级的电影作品,实现了中国科幻电影在多方领域的突破。本文对在当代大众文化语境下转型的中国原创科幻文本的形成与发展进行论述,发掘其对推动中国原创科幻电影发展的重要作用;以《流浪地球》为例,再现了以视觉工业设计、概念场景布置及道具装配等为手段完成“硬科幻”电影基本架构的过程,同时,影片还建立了高度自洽的世界观与科幻逻辑,保证了“硬科幻”电影内部结构与外部风格的一致性。《流浪地球》从文学改编到银幕呈现也是一次多维艺术成功转换的过程,其影像叙事取舍精当,充分保留了小说文本的精神内核,在角色的设定、电影的情感表达、本土元素的设计等方面都厚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理念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的审美价值。最后,以《流浪地球》为中心,引发对中国科幻电影未来发展的思考与想象,倡导中国科幻电影在审美范式与话语体系的本土化,要在科幻文本文化、电影工业体系建设及产业化的商业运作模式等方面进行积极探索,以实现中国科幻电影的国际化发展。
[关 键 词]中国科幻电影;电影艺术;审美价值;《流浪地球》
科幻作为当今世界最为流行的艺术元素之一,承载着人们探索未知世界的奇思妙想与对抗宇宙虚无的巨大勇气。随着工业化与产业化进程的快速发展,科幻已经从以观念为主的书面文字转化成为以视觉风格为主的独特艺术形式,科幻电影也由此风靡世界。在中国,2019年春节档上映的电影《流浪地球》(下称《流》)被业界称为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大片,在热映的短短三十几天里,票房突破46亿人民币,使得“中国科幻电影”再次成为影迷们热议的话题,不少国内学者、影评人纷纷表示,国产科幻电影正在突破发展瓶颈,中国科幻电影元年就此启航。不仅是在国内,在美国、加拿大、新西兰等国外市场,《流》的上映也备受关注。2月4日,《纽约时报》专栏作者斯蒂夫·李·梅尔斯发表了题为《中国电影业终于加入“太空竞赛”》(China’s Film Industry Finally Joins the Space Race)的评论文章,称中国在科幻电影领域中后来者的身份即将改变。事实上,《流》并非中国在科幻电影方面作出的首次尝试,早在20世纪30年代,中国便创制了第一部国产科幻类电影《六十年后上海滩》,此后的《气泡的故事》《外太空的小太阳》《十三陵水库畅想曲》《珊瑚岛上的死光》《潜影》《异想天开》《错位》《霹雳贝贝》《大气层消失》《再生勇士》,再到新世纪以来的《长江七号》《机器侠》《孤者定律》等,也分别结合了不同的时代特点,借助多维的创作视角,释放着科幻文化的社会效应。其中也不乏一些儿童科幻电影的试水,甚至是对美国商业科幻动作片的模仿和再创作,但仍鲜有能够打动人心的、有着强大的大众影响力并具备较高审美价值的科幻电影作品,本土科幻电影作品一度陷入低迷状态。而《流》的异军突起,代表了中国科幻电影制作新时代的曙光。这不是一个孤立的文化热点事件,它已成为当代中国电影发展进程中的一座里程碑,促成了我们对于中国科幻电影新的艺术想象,也引发了我们对中国科幻电影艺术及审美价值的重新认识与再度思考。
一、艺术的震撼:中国原创硬科幻电影的抢滩登陆
如果说一部电影的成功离不开大众审美的接受与支持,那么《流》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颠覆大众对中国科幻电影的认知,带来艺术上的享受与震撼,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原创科幻文本的流行与市场传播的效果。2015年8月23日,电影《流》的监制及原著作者、中国作家刘慈欣撰写的科幻小说《三体》斩获第73届世界科幻大会“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为亚洲首创;2017年6月25日,刘慈欣再次凭借《三体Ⅲ·死神永生》获得“轨迹奖”最佳长篇科幻小说奖。可以说,刘慈欣的成功唤起了国内外对中国科幻文学的聚焦。在刘慈欣首次获得国际大奖到《流》上映前夕,在国内,据百度指数平台的大数据显示,关于“三体”“科幻小说”的搜索指数、资讯指数及媒体指数迅猛增长[1]。在2018年7月亚马逊中国首次发布的Kindle电子书销售排行榜中,《三体全集》成为五年内最畅销的Kindle中文电子书[2],且早在2015年,《三体》中文版图书销售量就已突破100万册,这不仅是有史以来中国最畅销的科幻小说,在中国最畅销的图书中也首屈一指。在海外,译介后的“三体”系列同样好评如潮,在美国多家专业科幻杂志的点评中得到了极高的赞誉。2017年,由王德威主编的《哈佛新编中国现代文学史》(英文版)(A New Literary History of Modern China)对近年来中国的科幻小说,包括刘慈欣、韩松等的科幻作品进行了专章论述,并提出,中国的科幻小说已经进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并已形成了一种自由开源的类型文学[3]。同时,刘慈欣与其他科幻作家不同,为了适应大众文化与大众审美,他已从最初的纯科幻写作转型为面向更为广大的大众群体,将笔触转向人同社会、自然,甚至宇宙关系的重新审视,打破晦涩难懂的科幻思维定势,并在创作中“一直把自己当作科幻迷中的一员,以科幻迷的方式去思考,去感受,去创作”[4],在科幻文学的语言、内容等诸多方面实现了科幻理念与受众取向的平衡。由此可见,从本土到国际,从媒体关注到受众反响,从文本阅读到文本的影响,由中国人创造的世界级科幻文学作品使得许久以来所谓“小众”的科幻文学在当代大众文化语境下成功转型,所产生的热点效应已经无形中为“中国原创”科幻电影的成功上映营造了良好的文学氛围与市场环境。
上文曾提到,《流》并非中国在科幻电影方面作出的首次尝试,以奇观、科幻为核心元素和剧情冲突的电影比比皆是,为什么并未受到大众的普遍认可,甚至大众未将其视为真正的科幻电影?一些科幻文化研究专家表示,观众对于科幻电影的对标是“好莱坞式”的重工业视效科幻大片,即所谓的“硬科幻”电影。这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窄化了科幻电影的视域,但也可以由此判断出在国家综合国力增强以及航天工业迅猛发展的时代背景下,观众、媒体以及整个社会的观影偏好与审美需要。从这一角度看,电影《流》的确生逢其时。但,如何能够将“硬科幻”的艺术爆发力完全展现在观众面前,却并不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流》的难得之处就在于,在没有成熟的工业体系为支撑,没有现成的硬科幻电影版本得以借鉴,也没有大型管理经验学习的前提之下,能够带给观众前所未有的、极度震撼的科幻电影体验。在利用技术与资本唤醒科幻电影艺术内在生命力的同时,《流》在情节设计过程中,还建构起一套严谨的世界观,使得影片演绎的场景能够处在一个自洽的逻辑体系之中,而这些逼真的科幻细节也能够让观众真切地触摸并感受到一部精良之作的诚意与价值。正所谓“最高级的想象力其实是不自由的”,而正是这些环环相扣的“不自由想象力”成为了撬起一部硬科幻电影最有力的支点。
二、多维艺术的探索:中国科幻电影审美价值的表现
英国科幻小说作家亚当·罗伯茨认为,人们对于审美的渴求不外乎来自“两种形式并存的艺术,第一种是故事,第二种是抒情”[5]。人们在渴望被华兹华斯称为“时间的闪光点”的“神显”时刻中找寻抒情的同时,也渴望能够在文本形式中找寻到触动人心、充满张力的故事。可以说,相较于以往的中国科幻片,以及将视觉力量置于科幻表达核心的好莱坞电影,《流》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依托于拥有世界级水准的科幻小说文本。事实上,小说与电影分属不同的艺术表达类型,也有着不同的艺术规律,文本先行于影像,而影像多是对文本的转换与再造,这就意味着基于小说文本对剧本的改编是两种艺术形式的融合与碰撞。电影《流》改编自刘慈欣的同名科幻小说,为了更好地在电影表达中找到切口去塑造人物、集中冲突、表达情感,导演郭帆删繁就简,在宏大的文本叙事架构中只截取36个小时的故事片段进行剧本的改编,而改编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将文本的根基与影像的叙事匹配得恰到好处,用小片段去展现大世界。而在匹配过程中,《流》对于角色的设定、中国情感的表达与本土元素的设计等方面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的。
电影中主要角色的设定是祖孙三代,而这三代人中,两两之间又产生着情感关系,这其中最为核心的就是父亲刘培强与儿子刘启的情感线索。作为国际空间站的中国航天员,刘培强在刘启的成长过程中是缺席的,加之刘启母亲的意外去世,导致了刘启的叛逆与对父亲的不理解,而这种对抗的深层原因并非“俄狄浦斯”情结之下父与子与生俱来的仇视,而是典型的中国式父子的情感模式。面对儿子的顶撞,父亲选择隐忍沉默,得知儿子从地下城逃出,远在空间站的父亲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儿子的安危,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与联合政府争取权利保护家人的安全。而父亲缄默的爱并不受限于一个家庭,影片中,父亲冲向木星,选择自我牺牲的一刻是极具仪式感的,这幅画面与刘启儿时与父亲一起数星星的画面交叠,在电影情节的外部形态中,这是一种“拯救”,而在故事的内核之中指涉的是人类内心情感与精神的传承,这样的牺牲也自然融化了父与子的矛盾。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戏剧化情节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拯救”意义的本身,更多的呈现则是对人性本质的刻画,深沉的、却不轻易表露的“中国式父爱”很容易得到中国观众的情感认同。同样,外公韩子昂对于收养的孩子韩朵朵非血缘关系的爱与自我牺牲也传递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中国传统儒家大爱。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重视家庭与亲情的国家,《流》中从外公到父亲的情感演绎再到“带着地球去流浪”的电影构思无不透露出影片中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底色与故土难离的家园意识,这样的中国式情感的表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西方宗教文化背景下的科幻电影在观念上的一种解构。
这样的差异还存在于影片中传递出的“中国叙事”的世界观,这种中国式内涵在小说原著中体现得尤为明显,而电影《流》将其很好地挖掘并保留下来,形成了影片最深层次的精神内核,即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注。演员吴京在一次访谈中提到,这是一部以人为本的电影,当全人类同呼吸共命运,以地球为家时,就不存在语言的障碍,不存在种族、肤色与阶级的差异,这里讲的是一个公平,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在共同面对重大灾难时,可以选择逃避,但影片的主题是选择对抗,选择团结。相较于好莱坞个人式的“超级大英雄”,这种集体主义的平民英雄式的人物刻画,本身就“很中国”。加之电影中地道的本土元素的设计,更符合中国人的文化习惯与文化表达,如地下城中的麻将馆、火锅,运输车内响起的北京交警安全提示音,被冰封的北京、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等末世场景,以及设计成与中国传统计时工具日晷十分相近的空间站等都有着极强的代入感,中国元素与科幻电影的碰撞使人耳目一新,也使得中国科幻电影在本土化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三、艺术的想象:中国科幻电影发展的新未来
回顾近年来的国内电影市场,大部分的科幻电影市场被好莱坞电影占据,2013年、2014年上映的《钢铁侠3》《变形金刚4》算得上是一些中外合拍片,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国产科幻电影,而国产科幻电影大都属于“软科幻”作品,类型分布占比较高的多为“喜剧”“动作”“爱情”等题材,在思想深度、科学逻辑与特效表现上并不尽如人意,观众的关注度与口碑也持续走低。电影《流》的成功似乎为我们带来了对中国科幻电影发展新未来的憧憬与艺术想象。
一味地借鉴、追逐“美国大片”是否真的是中国科幻电影发展的唯一途径?如何完成科幻电影地道的“中国式表达”,在审美范式与话语体系上实现中国科幻电影的本土化?回溯史上第一部科幻电影,的确是在西方世界产生的,这部取材于法国经典科幻文学作品的电影《月球旅行记》采用了欧洲传统神话剧风格,表现了人类到达月球探险的经历。在此之后,德国、美国的科幻电影艺术也逐渐成熟起来,并在其发展过程中分别融入了表现主义与商业类型电影的时代元素,呈现出了各具特色的艺术形态。而在电影艺术的表述中,中西方确实存在着叙事观念与美学表达的差异性,而我们所说的科幻电影艺术的本土化,并非仅仅是中国元素的简单装饰,借用电影《流》导演郭帆的话,就是要“寻找能够与我们中国人产生情感共鸣的文化内核”[6]。正如《流》中展现的情节,导演将刘培强自我牺牲的变量放置在救援方案之中,人类与地球被拯救的理想变为了现实,这种顾全大局、舍弃个人利益的行为透露出的就是一种“中国文化式的拯救策略”,这是令外国人所不解的,但每一位中国人都能够感同身受。因此,中国未来的科幻电影应尝试从本土的传统文化策略中进行创造性挖掘。同时,在与西方电影对话的过程中,也可以试图打破一些所谓“情节剧”中繁复的表述,适当简化过于宏大的叙事与信息量的堆积,给予观众更多遐想与沉淀的空间。正如在《流》中特别设计的如同中国画中的留白一般的电影场景与细节,也是中式美学在电影艺术表达上的一种策略与智慧。
当然,中国科幻电影的“大智慧”不会仅停留在本土市场,在“民族化”表述的同时,还要实现其真正的国际化传播。首先,“科幻”就是最具国际化的语言,它是能够引起普遍反响的世界流行元素,更是打破国际化传播壁垒的有效载体。而科幻文学与科幻文本作为目前国产科幻电影的灵感之源,正在从一个小众群体逐渐发展为相对的大众化领域传播,这是一个良性的文化发展势头。近日,美国布兰迪斯大学在其官网上宣布,将在该校2019年5月19日举行的毕业典礼上,授予中国科幻作家刘慈欣文学荣誉博士学位[7]。这一文化事件的发生使得中国科幻作家及中国科幻文学的国际影响力得到了再度提升,但中国的科幻文明要从一座座“高峰”走向“高原”,还需韬光养晦。其次,要建立完善的科学知识支撑体系。在总结过去中国科幻电影的经验与教训时不难发现,许多所谓“科幻类”题材的作品很容易同“魔幻类”题材作品相混淆,甚至一些电影朝向反科学的“低智化”方向发展,这无疑是一种恶性循环。因此,高质量科幻作品的创作需要在基础科学不断发展的前提下完成,更需要科学专家的参与和指导,以保证电影的科技与艺术价值。再次,电影《流》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建立了各方面对中国高成本科幻电影的信任,但我国在电影工业体系的建设上仍存在发展空间,在《流》的摄制过程中仍有部分特效镜头是由海外的制作公司完成的,导演郭帆也坦言,中国科幻电影在制作上与好莱坞仍有25—30年的差距。“借船出海”不是到达彼岸的长久之计,在尊重本土视效团队努力的基础上,中国科幻电影要继续摸索工业化体系的标准化建设,完善运作流程,形成产业化的生产链条与国际化的制作梯队,以满足更高水平的视觉需求。此外,在商业化运作模式的探索上,没有“量”的积累,很难实现“质”的飞越,在这一点上,中国科幻电影可以借镜好莱坞电影的级层式营销模式,形成规模效应,营造科幻电影的欣赏氛围。可以说,只有在文化内涵价值、视觉技术与市场化运作等方面产生多重突破,以“中国科幻大片”来支撑一种电影的世界体系的愿景才会成为可能。
注释:
[1]数据来源:百度指数平台.http://ind ex.baid u.c om/v2/main/ind ex.html#/trend/三体?words=三体,http://index.baidu.com/v2/main/index.html#/trend/科幻小说?words=科幻小说.
[2]数据来源:人民网.http://ww w.sohu.com/a/238877454_114731.
[3]David Der-Wei Wang.A New Literary History of Modern China[M].Cambriage:Belknap Harvard,2017:956.
[4]刘慈欣.重返伊甸园——科幻创作十年回顾[J].南方文坛,2010(6):33.
[5]〔英〕亚当·罗伯茨.科幻小说史[M].马小悟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64.
[6]郭帆、孙承建.《流浪地球》:蕴含家园和希望的“创世神话”——郭帆访谈[J].电影艺术,2019(2):90.
[7]数据来源:文汇报.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29954575043902831&w fr=s pider&for=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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