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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美国大选及内外政策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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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4 15: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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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美国大选及内外政策走向
张文宗 张宸旸
【内容提要】 2020年美国大选,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失控、经济金融震荡、社会骚乱不断背景下进行的一次极为特殊的选举。谋求连任的特朗普总统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以不同的政策论述、选举策略拉抬自己和丑化对手,并对选民进行了充分的动员。两党选民的高投票率和选后的计票争议,既与疫情导致的投票方式变化有关,也反映了双方竞争的激烈程度,凸显美国政治的高度极化和社会的严重撕裂。拜登以普选票和选举人票上的绝对优势击败特朗普,预示着美国国内政治将向左回摆,外交政策也会向多边主义回调,对华政策的极端性亦会有所减弱。但美国国内的右翼民粹势力仍十分强大,加之共和党维持对国会参议院的控制以及最高法院的保守化,拜登政府的施政将面临巨大的国内掣肘。美国两党的斗争将很快围绕新的选举展开,而特朗普主义给美国外交打下的烙印也会留下来。
【关键词】2020年美国大选 特朗普 拜登 疫情
2020年大选是特朗普总统作为在任者寻求连任、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作为挑战者的一次选举,是民主党试图借助2018年中期选举形成的“蓝色浪潮”以实现对国会两院控制权的一次选举。在美国政治高度极化的背景下,百年未见的新冠肺炎疫情、半个多世纪以来规模最大的反种族主义运动,成为大选的重要议题并影响了大选的结果。拜登在选举人票上以306 张对特朗普232 张的优势赢得了总统大选,预示着美国政治或将有所回摆调整,但美国国内政治极化和社会撕裂的现实,决定了拜登的国内施政、外交和对华政策的调整都会受到国内右翼势力的牵制。
一、多重危机下决定美国方向的大选
自富兰克林、罗斯福以来,民主党往左走、共和党向右走的美国政治传统格局基本形成。2009年至2017年初,在奥马巴政府的领导下,美国联邦政府全面扩大对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干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加强金融监管、扩大医保覆盖面、应对气候变化的清洁能源计划、维护同性恋群体的权利等政策,推动美国大幅左摆。尽管受到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及金融危机的严重拖累,美国国力下滑,但在外交上仍呈现鲜明的自由国际主义特征。特朗普赢得2016年大选及执政后,全面否定前任的政策,在国内推动减税、去监管、排外、压制少数族裔等右翼民粹议程,在国际上奉行“美国优先”单边主义外交。2020年大选,美国面临着继续向右还是向左回调的选择,按照特朗普所说,这是“两条道路、两种哲学和两类议程之间的竞争”。[1]“Full Transcript: President Trump' s Republican National Convention Speech,”Aug. 27, 2020,https://www.nytimes.com/2020/08/ ... ch-transcript.html.
共和、民主两党背后都有庞大的选民群体和巨大的利益集团,向左还是向右涉及政治权力、经济利益和社会权益的重新分配,因此必然引发激烈的斗争。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两党斗争激烈,府会僵局频繁上演,多次导致联邦政府关门事件。“茶党”“占领华尔街”和“黑人的命也是命”等社会运动表明右翼民粹和左翼民粹的力量板块的崛起,两党都变得更极端。特朗普的当选及强推右翼民粹政策,招致民主党对其发起“通俄门”“艳星门”“逃税门”等一系列调查。2018年中期选举期间,民主党极力推动“认同政治”,争取女性、少数族裔和年轻人的支持,时隔8年重新赢得众议院控制权,增强了对特朗普的制衡力。民主党甚至抓住特朗普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话,要求对方调查拜登的“通话门”事件,推动对特朗普的弹劾。此次大选,特朗普作为在任总统谋求连任,而从历史上看,在任总统享有巨大优势,赢得连任是大概率事件。[1]二战结束到2016年,美国共进行18次大选,杜鲁门、艾森豪威尔、尼克松、里根、克林顿、小布什连任成功,仅民主党总统卡特、共和党总统老布什两位谋求连任但失败。 2020年2月,在参议院共和党人助力下,特朗普顶住了民主党的弹劾,民意支持率回升至49%左右,创下执政以来的新高。凭借美国经济的持续增长、股市繁荣、失业率出现近半个世纪以来新低等政绩,特朗普志在必得。[2]从2009年6月至2020年2月,美国经济扩张持续了128个月,是自1854年以来美国商业周期中最长的一次。此前的纪录是1991年3月至2001年3月持续了120个月的经济扩张。从2009年3月9日至2020年2月12日的市场最高点,道琼斯工业指数从6440.08点上涨到29568.57点,标普500指数从666.79点上涨到3393.52点,纳斯达克指数从1265.62点上涨到9838.37点。在这近11年的时间,上述三大股指的年化增长率分别达到了14.94%、16%和20.57%。无论是横向与其他国家股市对比,还是纵向与美国历史上的其他时期对比,这样的收益率都拔得头筹。2019年10月,美国失业率至3.5%,为近50年来最低。民主党这边则持续内耗,经过一年的党内竞争,政坛老将、已经78 岁的前副总统拜登于2020年4月战胜了桑德斯、沃伦、科洛布彻等国会参议员,以及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市市长布蒂吉格、前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部长卡斯特罗等对手,锁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开始与特朗普展开对决。
在特朗普和拜登围绕传统议题博弈的同时,“两件大事”突如其来,持续发酵,以席卷之势塑造了大选的议程。
第一件是百年未见的新冠肺炎疫情,其在美国造成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经济震荡和大规模失业。经济历来是影响大选的关键,经济繁荣有利于在任者,而经济衰退则为挑战者提供上位机会。疫情突如其来,不仅严重威胁人的生命健康,还重创经济和社会。从2020年1月20日美国确诊首例新冠病毒感染病例,到5月28日确诊病例超过169 万,死亡人数超过10 万,短短4 个多月时间里死亡人数超过二战结束后美国在历次军事行动中死亡人数的总和。这次疫情因此成为1918年流感大流行以来,美国面临的最严重公共卫生危机。4月底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由于新冠疫情重创需求,2020年第一季度美国GDP 为4.8%的负增长,创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大降幅,也终结了1854年以来美国商业周期中最长的一次增长。美国失业率由2月的3.5%飙升至4月份14.7%,为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最高值,非农就业岗位减少2050 万个。美国股市同样损失惨重,道琼斯指数、标普500 指数、纳斯达克100 指数从2月中旬的历史高位大跌,3月份4 次熔断。此后,美国的疫情持续恶化,到9月23日累计死亡超过20 万例,累计确诊病例超过686 万。第二季度美国GDP 环比折年率下降32.9%,创下自1947年美国政府开始跟踪该数据以来的最大跌幅。尽管政府的大规模救助计划和美联储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使遭受重创的股市重回高点,第三季度GDP 环比折年率也猛增33.1%,但实体经济在疫情冲击下难以回到此前的水平。
第二件是民权运动以来最大规模的反种族主义抗议运动,这与疫情相叠加使美国的社会混乱更严重。美国本来就存在惊人的贫富差距问题和严重的种族矛盾,疫情下大量中小企业倒闭和裁员,社会底层民众的生活雪上加霜,社会成为充斥愤怒的火药桶。5月25日,明尼阿波利斯的白人警察在执法中使用危险的“锁喉”动作,导致非洲裔乔治·弗洛伊德死亡,成为引爆种族冲突的导火索。数年前就不时爆发的“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 BLM)运动全面升级。全美上千个城市爆发反种族主义抗议活动,前后共有2000 万人参加集会。抗议群众高呼“我不能呼吸”“黑人的命也是命”等口号,要求惩罚凶手、实现司法正义,根除美国系统的种族主义。部分城市发生打砸抢烧的骚乱,导致20 多个州和华盛顿特区出动国民警卫队维持秩序。这场运动带来大规模的人群聚集,增加了疫情防控的难度,疫情的蔓延反过来又恶化了种族关系。
二、疫情失控和反种族主义运动是特朗普败选的主因
此次大选,拜登获得8000 多万张普选票和306 张选举人票,特朗普获得7300 多万张普选票和232 张选举人票,拜登以普选票和选举人票上的绝对优势赢得总统选举,一举扭转了民主党在四年前的败绩。同时,特朗普所获普选票超过2008年大选气势如虹的奥巴马所获的6900 多万张普选票,成为美国历史上得票最多的输家。根据佛罗里达大学政治学系教授、选举专家麦克·麦当纳的统计,此次大选有超过1.59 亿美国人投票,投票率为66.9%,创下120年来新高。[1]Phil Wahba, “This nail-biter election generated the highest U.S. voter turnout rate in 120 years,” Nov. 4, 2020,https://fortune.com/2020/11/04/r ... vote-vote-by-mail/.这表明极富争议的特朗普能够调动支持者和反对者的情绪,在选民中产生“爱之深、恨之切”的心理反应。这次选举,实际上是选民对特朗普本人及其执政能力的一次“公投”,高投票率彰显两党及其选民强烈的危机感,也表明党派矛盾的尖锐和社会的撕裂。从大选看美国选举版图的变化,拜登不仅夺回了希拉里丢掉的威斯康星、密歇根和宾夕法尼亚等民主党的传统州,在中西部地区“重建了蓝墙”,还夺得了两个传统红州,成为24年来第一个赢得亚利桑那和28年来第一个赢得佐治亚的民主党人。
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拜登的胜选与两党的竞选策略及2020年的“两件大事”息息相关。
首先,特朗普抗疫失败是其败选主因,邮寄选票数量猛增则从技术层面打击其选情。美国疫情的失控和经济衰退,特朗普作为总统难辞其咎。疫情在美国暴发后,特朗普因担心严格的防控措施毁掉经济,并进而给自己的选情蒙上阴影,在抗疫和保经济上首鼠两端、进退失据。尽管特朗普采取了旅行限令、经济救助、强化防疫等举措,但其不仅散布“疫情如同感冒”“病毒会神奇消失”“注射消毒剂可杀死病毒”等违背科学的谣言误导民众,而且鼓动支持者抵制民主党州长的防疫措施,如强制口罩令、暂停学校线下授课等。在疫情未得到控制之际,特朗普、共和党州长“重新开放经济”的举措导致疫情大幅反弹并最终失控。为转移视线,特朗普拿中国当替罪羊,使用污名化的“中国病毒”“武汉肺炎”称呼,纵容和支持对中国的滥诉和索赔。但他“甩锅”中国无助于美国抗疫,特朗普浪费了在重大危机上有助于总统强化权威的“聚旗效应”,其失职为拜登提供了充足的政治炮弹。在选举过程中,拜登猛烈抨击特朗普“刻意淡化疫情、藐视科学、抗疫不力、治国无能,不配做美国总统”,使特朗普一直处于防守状态。
为动员选民,特朗普还不顾疫情对民众的威胁,频繁举办线下竞选集会,其支持者不戴口罩高密度聚集的场景,向民众传递了防疫上的错误信息。10月初特朗普及其多位家庭成员、高级幕僚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其本人得到了顶级的治疗和照顾后迅速康复。但他在竞选压力下继续在关键州举行高频度集会,甚至为推卸责任攻击白宫防治新冠病毒工作组关键成员、美国国家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是个“灾难”,是“鼓励民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戴口罩的民主党人”。可以说,正是由于白宫让政治凌驾于抗疫之上的思路,导致美国疾控专家、医护人员和志愿者的巨大努力付之东流,美国疫情失控。
大选期间,疫情和经济状况是民众关心的首要议题。对于疫情对经济和社会的巨大冲击,特朗普却“假装疫情对民众的生活没有影响”,其竞选团队坚持把他包装成能够让美国经济重回正轨的“经济总统”。[1]Brian Bennett and Tessa Berenson, “How Donald Trump Lost The Election,” Nov. 7,2020,https://time.com/5907973/donald-trump-loses-2020-election/; Ashley Parker, Josh Dawsey, Matt Viser and Michael Scherer, “How Trump' s erratic behavior and failure on coronavirus doomed his reelection,” Nov. 7, 2020,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e ... onavirus-election/.从选后情况看,特朗普虽然巩固了其选民基本盘,赢得了没有大学学历的中下层白人的坚定支持,但失去了扩大选民群体的机会。《时代》周刊评论称,特朗普任职期间的主要政治趋势之一,是郊区民众、白人妇女、受过大学教育的选民和共和党独立人士的外流。特朗普对疫情的糟糕应对,尤其是他自己感染了病毒,彻底失去了胜选的可能。[1]Brian Bennett and Tessa Berenson, “How Donald Trump Lost The Election,” Nov. 7,2020,https://time.com/5907973/donald-trump-loses-2020-election/.其结果是,特朗普不仅输掉了在2016年大选中赢得的宾夕法尼亚、密歇根和威斯康星等州,还输掉了传统红州亚利桑那和佐治亚。
值得一提的是,疫情失控导致美国邮寄选票和提前投票数量猛增,也从技术层面打击了特朗普。美国大选投票率一般在55%左右,这在发达国家中并不高。相当一部分选民不去投票,他们或者是对政治热情不高,认为双方候选人都不值得信任,或者有人工作太忙、居住地偏远等。共和党选民通常经济和社会状况较好,投票率高于民主党,且更愿意在选举日当天到现场投票。此次选举,考虑到疫情的影响,民主党发起了大规模的选民登记和邮寄投票的动员活动,并推动各州根据形势需要更新选举设施方便选民投票。不少州临时调整投票规则,允许延长计票时间,以统计那些在选举日前投递完成但在选举日后送达的邮寄选票。特朗普则不乐见邮寄选票增多,要求共和党议员拒绝向邮政系统增拨资金,并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指责邮寄选票存在大规模“欺诈”。民主党的选民动员策略显然获得了极大成功,此次大选邮寄选票和提前投票的选民超过1 亿人,较2016年翻了一番。这与选后在开票和计票过程中,特朗普暂时领先而拜登后来居上的“蓝移”(blue shift)现象完全吻合,从一个侧面证明了特朗普的失败。[2]Mark Niquette and Laurence Arnold , “What Is the ‘Big Blue Shift’ Scenario in U.S. Vote Counting? ” Nov. 4, 2020,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 ... 56e138b_story.html; Abby Vesoulis,“How the Mail-In Versus In-Person Voting Divide Gave America Whiplash,” Nov.4,2020, https://time.com/5907511/election-2020-voting/.
其次,大规模的反种族主义运动刺激了黑人的投票热情,成为拜登赢得关键州的重要因素。大规模抗议活动使种族关系成为美国民众高度关注及大选辩论的重要议题。在“黑人的命也是命”(BLM)运动轰轰烈烈之际,特朗普拒绝谴责肇事警察的“不当执法”,而是强调恢复“法律和秩序”笼络白人的支持。其有意忽视黑人和年轻人的合理诉求,攻击参与骚乱的左翼人士为“安提法”恐怖分子,并派遣联邦执法人员进入波特兰等城市镇压示威人群,甚至威胁动用军队平暴。拜登则站在特朗普的对立面,不仅表示要为受害人弗洛伊德伸张正义,还呼吁美国正视“系统性的种族主义”,并提出强化执法监督、加大培训力度等警务改革计划。
尽管拜登在竞选初期曾发表不支持他的黑人“不是真正的黑人”等争议性言论,但民主党和黑人自罗斯福新政以来就形成结盟关系,“奥巴马-拜登”政府留下的政治遗产也有利于拜登锁定黑人的支持。民主党初选期间,黑人的支持对拜登赢得南卡罗莱纳、弗吉尼亚和阿拉巴马等州发挥了积极作用。在黑人中仍具有巨大影响的前总统奥巴马选前也不断为拜登拉票。在BLM 运动中发挥巨大作用的“美国有色人种协进会”等黑人组织,还成功推动拜登选择黑人女性、拜登在初选中的对手卡玛拉·哈里斯为竞选伙伴,这反过来又强化了黑人和拜登的关系。
由于黑人选民仅占美国选民总数的11%,黑人投票率对民主党候选人的命运至关重要。2008年和2012年,奥巴马在黑人中拥有极高的支持率,但2016年的希拉里并没有激起黑人的热情。主要城市黑人选民的投票率大幅下降,成为希拉里败选的重要因素。此次大选,拜登和民主党对黑人选民的动员是成功的。从投票后的民调看,90%的黑人选民将票投给了拜登。在密歇根州的底特律、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威斯康星州的密尔沃基、佐治亚州的亚特兰大这些关键州的大城市及其郊区,黑人选票对拜登以相对优势拿下这些州极为关键。[1]Rashawn Ray, “How Black Americans saved Biden and American democracy,” Nov. 24, 2020, https://www.brookings.edu/blog/h ... merican-democracy/.其中,如果没有黑人的倾力支持,拜登不可能赢得传统红州佐治亚。在2018年的州长选举中惜败的民主党候选人史黛西·艾布拉姆斯(Stacy Abrams)一直积极从事选民登记的推广工作,其他黑人组织也通过打电话、发短信、做广告等方式全力动员黑人选民进行邮寄投票或提前投票,而该州联邦国会众议员、黑人民权运动领袖约翰·刘易斯的去世,更激发了黑人政治热情。最终,拜登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历史性地击败特朗普,其几乎一半的得票率来自亚特兰大都会区的四个大县:富尔顿、德卡布、格温内特和科布,而这四个大县都拥有众多的黑人人口。 [1]Kat Stafford, Aaron Morrison and Angeliki Kastanis, “‘This is proof': Biden's win reveals power of Black voters,” Nov. 9, 2020, https://www.washingtontimes.com/ ... power-of-black-vo/.
此次大选,尽管特朗普政府靠“甩锅”中国、“甩锅”民主党治理的城市混乱等服务于选举,但疫情失控、经济衰退和社会混乱成为影响选举的主要因素。拜登及其竞选团队抓住在任者的这些问题发起猛攻,最终影响了舆论和选民心态,奠定胜局。
三、美国政治向左摆但面临很大掣肘
民主党人拜登赢得总统选举,其执政后美国将整体向左回调,国内政策未来四年将呈现“翻烧饼”现象,而特朗普主义留下的政治遗产及共和党在国会和联邦最高法院的力量,又必然使这种左转受到很大掣肘。
面对疫情失控、经济衰退、气候变化和种族冲突的危机,拜登将试图仿效罗斯福新政和2008年金融危机后奥巴马的救助计划来应对。除继续推动疫苗研发和生产计划外,拜登团队制定了更科学和更系统的抗疫计划,包括全民口罩计划、大规模常规和免费检测等,以控制疫情。在经济领域,拜登会更重视对中小企业和失业人员的救助,并给予清洁能源、新基建等更大力度的支持。出于不同的执政理念和回馈选民的需要,拜登计划取消针对海外穆斯林的旅行禁令、推动“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DACA)计划的永久化、要求国会通过允许1100 万无证移民合法化的法案等。[2]“Transcript Joe Biden's DNC speech,” Aug. 21, 2020, https://edition.cnn.com/2020/08/ ... nscript/index.html.在枪支、堕胎、同性恋权利等社会议题上,拜登也会回归民主党的传统政策。黑人为拜登胜选立下汗马功劳,面对其要求兑现选举承诺的压力,拜登必然将推动旨在减少警察暴力执法、促进种族正义的改革。不过可以预见,相关议程会触动共和党及其支持者的利益,引发新的社会文化冲突,必然受到共和党的掣肘和民意的抵制,且这种掣肘会更加复杂多元。
一是共和党议员的阻挠。从近十多年美国联邦政府的施政效果看,府会一致有助于确保总统的施政方向和效率,而府会分治将使总统事倍功半。2009年1月至2011年1月,民主党在控制白宫和第111 届国会期间,敲定了极富争议的“奥巴马医改法”,而共和党在2017年1月至2019年1月控制白宫和第115 届国会期间,不顾政治对手的反对,推动了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减税法案。2020年的国会选举,共和党的表现好于预期,有望维持对参议院的控制权。此次参议院改选的35 个席位中,共和党改选23 席,民主党只要净增三至四个席位就能拿下多数党位置。经过激烈竞争,民主党虽然夺下共和党在科罗拉多州的科里·加德纳(Cory Gardner)参议员和亚利桑那州的玛莎·麦克萨利(Martha McSally)参议员两个席位,但共和党也反攻赢得了民主党在阿拉巴马州的道格·琼斯(Doug Jones)参议员一个席位,并保住了在北卡罗莱纳、阿拉斯加、缅因、艾奥瓦等州的席位。选后共和党以50 席的优势领先民主党的48 席,且在2021年1月5日佐治亚州进行的两个参议员席位特别选举中享有一定优势,很可能在新一届国会继续控制参议院多数。[1]根据佐治亚州的法律,联邦参议员选举中的候选人必须得到超过50%的票数才算胜选,而在2020年的首轮选举当中,没有一位候选人达到该标准,于是选举自动进入第二轮,将于2021年1月5日进行。此次选举,民主党的奥索夫(Jon Ossoff)挑战在任共和党参议员珀杜(David Perdue),民主党的沃尔纳克(Raphael Warnock)挑战在任共和党参议员罗夫勒(Kelly Leoffler)。鉴于是传统红州,共和党至少保住1席的可能性大,而届时共和党将以多数票控制参议院。See Siobhan Hughes and Lindsay Wise, “GOP Sees Georgia Senate Races as ‘Firewall’ After Trump' s Loss,” Nov. 26, 2020, https://www.wsj.com/articles/gop ... s-loss-11606392002.众议院选举后,民主党继续占有多数席位,但优势有所缩小。尽管拜登长期担任参议员的经验、民主党温和派的身份有助于推动两党妥协,但在美国政治高度极化背景下,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将阻挠拜登在移民、种族关系、气候变化等议题上的议程。由于此次大选民主党希望的“蓝色浪潮”并未出现,府会分治将使拜登面临一个严重分裂的国家。不过,若民主党意外拿下佐治亚州的两个席位,两党在参议院将形成50:50 的平局,副总统哈里斯将发挥更大的立法作用,并形成民主党的压倒性优势。
二是保守化的联邦最高法院的羁绊。由于两党矛盾十分尖锐,最高法院近年来作用凸显,在“清洁电力计划”“禁穆令”等问题常一锤定音,影响政策的走向。特朗普和共和党在四年时间里,先后将尼尔、戈萨奇、布雷特·卡瓦诺和艾米·巴雷特三位保守派法官送入最高法院,使保守派法官对自由派法官的比例变为6:3。其中,女法官巴雷特的提名和参议院确认充满了戏剧色彩。2020年9月18日,具有传奇色彩的自由派大法官露丝·金斯伯格去世,特朗普9月26日即提名巴雷特补位。掌握参议院控制权的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曾在2016年3月以“大选临近”为由拒绝为奥马巴提名的自由派大法官梅里克·加兰安排听证会。此次麦康奈尔则大搞双重标准,不顾民主党的一致反对迅速安排对巴雷特的听证,使其在10月26日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联邦最高法院的保守化,使共和党利用法律诉讼挑战拜登的有了更大胜算,双方的斗争不可避免。[1]Dahlia Lithwick And Mark Joseph Stern , “Get Ready for Biden' s Cold War With Trump' s Judiciary,” Nov. 5, 2020, https://slate.com/news-and-polit ... ourt-cold-war.html.
三是共和党选民的反对和抵制。拜登虽然在选举人票上大胜特朗普,但在多个关键州的胜利并不牢固,未获得充分的选民授权。在宾夕法尼亚、威斯康星这两个“铁锈带”州(Rust Belt,泛指工业衰退地区),拜登的普选票仅分别领先特朗普1.2%和0.7%。在亚利桑那和佐治亚这两个传统红州,拜登的普选票仅分别领先0.3%和0.2%,可谓险胜。特朗普虽败选,但其斩获的普选票数量惊人、基本盘高度稳定,还以绝对优势赢得了绝大多数红州、以较大优势赢得了俄亥俄、佛罗里达、北卡罗莱纳这些摇摆州。在其赢得的州中,共和党塑造了更有利的政治气氛。例如,特朗普在佛州获得了古巴裔更有力的支持,在北卡罗莱纳州争取到一些民主党的县,而在得克萨斯州则得到大量拉美裔的支持。[1]Simon Lewis, Zachary Fagenson, “ Florida Latinos boost Trump' s margin of victory in battleground state,” Nov. 4, 2020,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 ... nics-idUSKBN27K0WY.《金融时报》评论称,创纪录的投票人数揭示的信息是,美国的分裂非常激烈,双方几乎势均力敌,拜登未来能做的远远少于他希望的。
更重要的是,选后争议及共和党选民对选举结果的普遍质疑,使拜登缺乏推行既定议程的强大民意基础。罕见的选举争议离不开特朗普本人好斗的个性,也凸显选民群体的高度分裂。11月3日投票日后的选举争议虽然令人震惊,但并不意外,属于典型的“灰犀牛”而非“黑天鹅”事件。[2]为显示竞选连任的决心,特朗普在选前多次公开表示“除非自己当选,否则不会承认选举结果”。2016年大选输给特朗普的前国务卿、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在选前就告诫拜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首先承认败选”。双方在8月就各自组建了庞大的律师团,为选后的争议做好准备。 特朗普在11月4日凌晨开票工作尚未完成、自己在多个关键州的计票中“暂时领先”时就宣布获胜,要求“停止计票”。在威斯康星、密歇根、宾夕法尼亚、佐治亚、亚利桑那等州的开票结果显示拜登实现反超后,特朗普的律师团队在多个州发起诉讼,声称存在大量“选举欺诈”,要求“重新计票”。11月7日,拜登认定其所获选举人票超过270 张,宣布“选举结束”,“自己获得令人信服的胜利”,并得到美国主流媒体和几十个国家的祝贺。特朗普拒绝承认败选,煽动支持者抗争及要求共和党议员的支持,导致一些城市爆发双方支持者的对峙事件。经过三周的诉讼和重新计票,在多个州认证投票结果,拜登胜选已无悬念的11月23日,在联邦总务署决定配合拜登开展政权交接的工作后,特朗普才同意交权,间接承认了败选。选举虽然尘埃落定,但仅有3%的特朗普支持者认可拜登当选的合法性,这种空前的社会撕裂令人惊骇。[3]Jacob Pramuk, “Almost no Trump voters consider Biden the legitimate 2020 election winner,” Nov. 23, 2020, https://www.cnbc.com/2020/11/23/ ... en-the-winner.html.欧亚集团创始人伊恩·布雷默称,美国国内令人难以置信的分裂、选举的“去合法化”、对政治制度的侵蚀,可能是这次选举最重要的结果。《联合早报》援引新加坡国务资政尚达曼的话称,美国社会经过此次大选的洗礼,撕裂程度比四年前更甚,两级分化的选民阵营形同“国内冷战”,“互不信任以及把对方妖魔化,几乎在主导着每一个全国性议题”。[1]《尚达曼:撕裂更甚于四年前 美国社会已形同“国内冷战”》,2020年11月8日,https://www.zaobao.com/special/r ... ory20201108-1099212
四、美国外交和对华政策走向
作为建制派、传统外交政策精英和民主党人,拜登执政后,美国外交将从“美国优先”向多边主义回摆,但难以清除“特朗普主义”的印记。
美国外交具有较鲜明的党派传统,共和党倾向于单边主义,而民主党青睐多边主义。拜登和民主党猛烈抨击特朗普一系列“毁约”“退群”行为和关税手段,攻击其破坏了与盟友的关系、损害了美国国际领导力,也让美国企业和消费者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为此,拜登承诺将强化与盟友的关系,重新加入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和《巴黎气候协定》,重新树立作为领导者的国际形象。与国内议题不同,美国总统在外交议程上有更大自主权,盟友和伙伴也欢迎拜登的政策取向,期待一个“更尊重盟友和伙伴、更有可预见性”的美国回来。这种调整符合民主党的传统,在两党议员、官僚系统、战略界也有广泛共识。2016年和2020年大选中,一批国务院、国防部、情报界的前官员,包括共和党前官员联名发表公开信挑战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外交,被特朗普开除和主动离职的部分官员,也对特朗普的外交颇有微词,这预示着拜登对美国外交政策的调整会比较顺利。
拜登努力让美国外交回归正常,但特朗普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全面解决。欧洲、日本和韩国在贸易和军费分担上“占美国的便宜”的问题,疫情影响下美国中下层的困顿及对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的不满,都不会因拜登上位自动消失。这些都会以民意转化为政治压力,影响拜登开展国际经贸谈判的进程和结果,影响美国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前景。当然,特朗普的外交也造成很多“不可逆”现象,显著制约拜登的政策选择。例如,特朗普在中东形成的新现实,包括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从特拉维夫迁至耶路撒冷,推动阿联酋、巴林等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建交等,都会被拜登政府所继承。拜登会重拾奥巴马政府在巴以问题上的“两国方案”,但难以靠牺牲美以关系维护巴勒斯坦的利益。美国将通过向巴勒斯坦提供一定的经济援助、重新开放巴解组织驻华盛顿办事处等开展平衡外交,以重新成为巴以问题的协调人。对于特朗普退出的《伊核协议》,拜登表示要重新加入,但面临着以色列、沙特和美国国内鹰派的阻挠,伊朗国内政局的变化也会带来新的不确定性。
被特朗普政府严重损害了中美关系,是拜登不得不接受的局面。经过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新冷战政策,美国将中国作为首要战略对手及与中国进行竞争具有了两党、府会、社会的共识。简而言之,这个共识就是中国崛起对美国形成了严峻的挑战,美国必须更强硬地对付中国,以维护霸权。[1]Kurt M. Campbell and Jake Sullivan , “Competition Without Catastrophe: How America Can Both Challenge and Coexist With China,” September/October 2019,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 ... ithout-catastrophe. 因此,拜登不会改变视中国为竞争者并在战略上打压的做法,美国与中国在经济、科技、政治、军事、全球治理等领域的竞争态势很难改变。为了同中国更有效地竞争,拜登会更加重视与盟国的协调,并重新加入特朗普退出的国际组织并利用规则塑造中国的选择,也不会放弃对中国的污名化、制裁和国际孤立。在涉及台湾、香港、新疆和西藏等中国内部事务上,美国仍会以人权为名行干涉之实。在军事领域,拜登会延续“亚太再平衡”和“印太战略”的思路,以所谓应对“中国威胁”强化与日本、澳大利亚和印度的合作,并继续利用南海问题挑拨中国和东盟国家的关系。在中东、非洲和拉美地区,美国挤压中国的影响力,利用对当地政府、舆论和非政府组织的影响来破坏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动作也不会有明显的减少。
不过,拜登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会与特朗普政府有所不同。特朗普视中国为敌人、进行无底线的遏制打压,甚至将中国共产党妖魔化并狂妄地宣称要颠覆中国的政治制度。这导致中美接触几乎全面中断,军事冲突风险上升,双边关系陷入建交以来的最低谷。相较而言,拜登本人及其外交政策团队有较丰富与中国打交道的经验。被拜登提名为国务卿的布林肯和有望出任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的苏利文等人认为,中国无法被遏制和打垮、中美竞争是长期的。[1]Walter Russell Mead, “Transcript: Dialogues on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and World Affairs: A Conversation with Former Deputy Secretary of State Antony Blinken,” Jul. 9,2020, https://www.hudson.org/research/ ... ate-antony-blinken.总体上看,拜登不认同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新冷战”,不愿意中美滑向冲突和对抗深渊,并愿意在应对气候变化、伊核等问题上寻求与中国的合作。[2]Ryan Hass, Ryan McElveen, and Robert D. Williams, “The future of US policy toward China:Recommendations for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 Nov. 17, 2020, https://www.brookings.edu/multi- ... licy-toward-china/.
结 语
2020年大选是美国政治和国际政治中的重大事件,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内容。百年未有的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和全球引发的连锁反应,影响了此次大选的进程和结果。随着民主党建制派精英拜登的胜选及未来执政,美国抗击疫情的意愿和能力得到提升,处理国内种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的方式将朝着进步主义的方向发展,其与盟国之间的裂痕也会得到一定修复。作为影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因素,中美关系不会发生大变化,但对抗和竞争的一面有望得到更好地管控,而合作与协调面会相应增多。这对中美以及全球防控疫情、恢复经济增长、应对气候变化等都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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