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模传记电视剧的新突破——评电视剧《黄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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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模传记电视剧的新突破
——评电视剧《黄大年》

[内容提要]当下的英模人物传记剧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一方面主要人物形象必须力求正面才能突出其教育意义。另一方面，此类电视剧的主要情节因为受人物本身的制约，不能完全虚构，而对人物进行脸谱式地塑造，不但会丧失一定的艺术水准，也会让观众失去观剧的兴趣。人物传记电视剧被“真实性”的创作伦理所拘束，不能较好地对情节进行戏剧化的追求，使全剧平淡无奇，这也会使很多观众失去欣赏的耐心。而电视剧《黄大年》主要的成功点就是突破了这些弊端，不但人物形象丰满，而且达到了戏剧化的目的。
[关 键 词]英模传记剧；黄大年；创作特点
近年来，歌颂英雄人物的人物传记电视剧成为一种重要的电视剧样式。《任长霞》《绝对忠诚》《第一书记》《黄大年》《初心》等以真实人物为原型的传记型电视剧往往以英模型的人物塑造、动人的故事情节、深刻的主题思想和对核心价值观的弘扬而迅速占领艺术的高地，成为当年最受关注的电视剧作品。
2017年，由央视一套黄金强档首播的电视连续剧《黄大年》，就是根据“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时代楷模”、中国著名的地球物理学家、吉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黄大年的真实事迹改编而成的，它真实地再现了黄大年教授心系祖国，放弃国外优渥的科研与生活条件毅然回国并扎根教学科研一线，成功实现中国地球物理尖端技术赶超欧美国家的感人事迹。可以说，电视剧《黄大年》是近年以知识分子为原型的人物传记电视剧的佳作，它重点突出了黄大年教授血肉丰满的爱国知识分子形象，并以巧妙的戏剧化手段将核心价值观传达给观众。
值得注意的是，与目前动辄几十集的电视剧冗长化倾向截然相反，该剧仅有短短的六集，但是播出后，影响巨大。简短的篇幅与较大的反响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是值得创作者和评论家深思的。再加上其独特的题材，注定使电视剧《黄大年》成为一个新时期英模传记影视剧的典型样本。
一、知识分子精神与核心价值诉求
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从来不缺乏英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礼赞英雄从来都是文艺创作的永恒主题，也是最动人的篇章”[1]。英雄模范传记电视剧往往通过人物的故事和心灵的嬗变刻画出人格气度，因此，表达怎样的人格便成了此类电视剧的最终的价值诉求。电视剧《黄大年》之所以能够以有限的篇幅将黄大年教授的英雄形象直抵人心，正是因为创作者明确了塑造人物的英雄人格，即以爱国为核心的知识分子精神，这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本剧中的具体体现。“核心价值观是一个民族赖以维系的精神纽带，是一个国家共同的思想道德基础。如果没有共同的核心价值观，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就会魂无定所、行无依归。”[2]
在电视剧《黄大年》中，黄大年的爱国主义精神成为着重表现的对象，这也是黄大年知识分子精神中最为重要的部分。第一集里，黄大年在宴会中根据眉骨上的疤痕回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将地质作为毕生事业——他年轻时在地质队工作，遭遇勘探飞机失事，由此开始了对国家勘探技术的忧虑。于是，怀着一腔爱国热血，他毅然许身报国。正如其妻子所说：“这道疤痕留在了他的额头上，实际上也刻在了他的心里。”此后，几乎在每一集当中，黄大年的爱国精神都有丰富而且深刻的体现。毋庸置疑，爱国精神已经成为全剧的灵魂所在。最后一集，他的爱国精神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也更加让人动容——在回国的班机上，黄大年已经身患重病，他仍然忍着剧痛，在晕倒前交待空姐，如果自己倒下了，那么一定要把他的电脑交给国家，因为这个电脑存有重要的科学数据，对国家的科学研究至关重要。当他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首先问起的也是“我的电脑呢？”无独有偶，50年前，新中国力学事业的奠基人之一、著名的“两弹一星”功勋郭永怀烈士，正是在飞机失事后被人们发现，他与警卫员紧紧地抱在一起，人们费了很大力气把两人分开后发现，烧焦的遗体之间完好地保存着一个装有绝密资料的公文包。几十年来，正是有郭永怀、黄大年等爱国知识分子的不畏牺牲、无私奉献，才有了新中国科学的腾飞，这也是电视剧所传达给我们的核心价值。
同时，黄大年的知识分子精神是对科学精神的追求。敢为人先、严谨求实、精益求精，不被浮躁的社会风气所左右。在电视剧中，黄大年成为“S09”项目的首席专家。而此时，国内该领域研究尚显薄弱，面对国外相关领域的迅猛进展，黄大年提出要采用企业化的淘汰机制向管理要效率。但是，黄大年的这个想法遭到了学院领导、团队成员甚至其妻子的强烈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在中国大学的“人情社会”中，通过淘汰机制来提高效率无疑会将刚组建的学术团队人心弄散，甚至有人提出论文与专利才是一个大学教师的本职工作，设备的研发只会吃力不讨好。此时的黄大年并没有被这些杂音干扰而做出任何改变，而是拿出了珍藏的光盘播放起了李四光所创作的小提琴曲《行路难》。借《行路难》与对李四光排除万难的经历，黄大年成功说服了大家。由此可以想到，团队建设主张“一团和气”，科研方法唯论文尚，正是目前在高校盛行的风气，而这恰是对科学精神的漠视。相比之下，黄大年身上所凝聚的才是真正求真务实、严谨端正的知识分子精神。
这种精神在黄大年身上还体现为对契约精神的坚守，这在很多时候被普通观众理解为知识分子脾气。例如，黄大年带领两位博士生前往工厂核对零件参数，两位博士生忘了带上一张重要的表格，面对两位博士生的相互指责，黄大年大发雷霆，将博士生手中的文件夹一把夺过摔倒地上，而他对两位博士生批评的内容是契约精神的缺失。黄大年口中的契约精神实际上贯穿全剧。在第一集中，黄大年离开英国，没有带走任何文件并与公司签订了保密协定。而回国后，黄大年从事科研项目也严格遵守这种契约精神，对接手项目前的许诺无一不高标准地完成。正如片尾曲《执着》的歌词所述：一任繁华，冲不淡心中的执着，追赶日升日落，岁月如歌生命磅礴。只有在一件事情上执着前行，才能实现人生的自我超越。
二、叙事的简省与细节的把握
无论是历史题材还是现实题材，当下的人物传记剧难免陷入一个尴尬的局面：一方面就最终诉求来说，此类型所塑造的主要人物形象必须力求正面才能突出其教育意义。但是，这样又会使人物落入符号化和扁平化的窠臼，对人物进行脸谱式地塑造，不但会丧失一定的艺术水准，也会让观众失去观剧的兴趣。因此，如何将传记类电视剧主人公的形象更加丰满地进行塑造，便成了此类电视剧最需要面对的棘手问题。另一方面，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此类电视剧“主要情节受历史人物的本身制约，不能完全凭空想象但可以在生平事迹和生活简历上进行一定的艺术加工乃至虚构”[3]，人物传记电视剧被“真实性”的创作伦理所拘束，不能较好地对情节进行戏剧化的追求，使全剧平淡无奇，这也会使很多观众失去欣赏的耐心。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讲，人物传记电视剧就是在“带着镣铐跳舞”。
电视剧《黄大年》篇幅较短，在六集的框架内如果以人物曲折的经历来结构全剧，不但达不到丰满人物和戏剧化的目的，反而会让全剧变成一部流水账，降低观感。该剧创作者尽力精简人物的往事，将影像的内容全部限定在2009年黄大年回国前夕和2017年在长春病故之间的八年时光里。对于黄大年早年的经历，如在地质队的工作以及出国留学等均是一笔带过，不多赘述，只通过人物的回忆性口述来呈现。此外，对于主人公的重要命运转折，电视剧也以适量的画外音进行较为自然的解说，避免叙事上的拖泥带水。比如第三集，黄大年主动承担“李四光班”班主任的那段叙述，紧接着师生互动的情景，画外音响起“对于科学家这个称呼来说，更喜欢的是人民教师，对学生和团队来说，获益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种精神，一种力量，一种方向”。除了叙事的简化和省略效果，画外音还以一种客观纪实的口吻引述了黄大年的原话。根据其真实性，使观众能够迅速地在入戏与出戏之间自然切换，而且不着痕迹。
这部电视剧最大的成功就是全剧都充满着对细节的精确把握，不但丰满了人物形象，而且达到了戏剧化的目的。例如电视剧的开端，面对回国与否的问题，黄大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他所纠结的不是国外优越的待遇与先进的科研条件，而是妻子的事业和女儿的学业，这正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但夫妇二人最终还是选择回国。此时，黄大年对妻子愧疚地说，“雪梅，是我让你为难了”，而妻子的回答是，“那怎么办？你非要回去嘛，要不离婚？不过了？”此刻，黄大年的形象变得丰满起来，这里的丰满不是表现人性的阴暗面和人性的突转，而是发现作为爱国科学家的黄大年的另外两个身份，即丈夫与父亲。作为一名全身心投入科研的爱国科学家，黄大年对妻子与女儿有太多的亏欠。
同样的，细节的把握也增添了全剧的戏剧性冲突。最具典型性的是在第一集中，MK公司老板亨利突然出现在黄大年家欢迎叶明的晚宴上的情景。不难发现，这个宴会及前后的情节经过细心的安排，十分具有戏剧性——作为科技公司巨头的亨利象征着国外的优渥待遇与顶尖的科研环境，而叶明则象征着祖国对黄大年的召唤。宴会前后黄大年对二人的态度一冷一热，这些描写足以暗示和铺垫后面的情节。此外，不难看出第三集中，李斯华抵押电脑给师生关系所造成的误会，也是创作者精心设计的细节。这一戏剧性的事件不但表现了黄大年的急性子，而且将黄大年爱生如子、无微不至的细腻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三、结语
新时期，电视剧作为最重要的文艺形式之一，势必担负着以真善美的动人形象传达正确价值观并用以引导和评估人的社会实践和认识的任务。近年来，颇受追捧的爆款电视剧往往是职场、婚恋、宫斗题材，为了收视率，很多电视剧迎合观众心理，不惜将各种堕落的形象呈现给观众，从而造成了“小鲜肉”充斥荧屏、“老戏骨”无戏可拍的现象。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文艺座谈会上尖锐地指出：“我国社会正处在思想大活跃、观念大碰撞、文化大交融的时代，出现了不少问题。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些人价值观缺失，观念没有善恶，行为没有底线，什么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都敢干，什么缺德的勾当都敢做，没有国家观念、集体观念、家庭观念，不讲对错，不问是非，不知美丑，不辨香臭，浑浑噩噩，穷奢极欲。现在社会上出现的种种问题病根都在这里。”[4]
在这种情况下，英模传记电视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目前，我国的革命伟人传记题材电视剧和历史人物传记电视剧已经相对成熟，近年的《彭德怀元帅》《少帅》《于成龙》等剧目都是这两种类型，这两种类型往往以长篇叙述，运用丰富的影视技巧和情节吸引观众。在这两种类型之外，当代英模传记电视剧的创作还有待进一步探索。一方面，当代人的事迹更能彰显新时代所需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另一方面，荧屏需要包括知识分子、工人、教师等更加丰富的人物群体在内的平民英雄形象，这一类人物能够提供更宽广的创作空间，他们的性格更加丰富，形象更加动人。总之，无论是什么，这个英模形象应该“像蓝天上的阳光、春季里的清风一样，能够启迪思想、温润心灵、陶冶人生，能够扫除颓废萎靡之风”。这样的传记电视剧才“应该是经得起人民评价、专家评价、市场检验的作品，应该是把社会益放在首位，同时也应该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作品”[5]。电视剧《黄大年》的成功无疑是为这一类人物传记性电视剧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样本。
注释：
[1]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2016年11月30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 [4] [5]习近平在北京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2014年10月15日）.
[3]苟鹏.人物传记剧的回顾与思考——写在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成立25周年之际[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08(6):5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