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英国有色族裔社会融入困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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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英国有色族裔社会融入困境研究

［摘 要］二战后，随着1948年6月《1948年英国国籍法》等移民法案的颁布，大量移民和有色族裔移居英国。然而，英国政府和民众对大量涌入的有色族裔移民的忧虑和歧视贯穿始终，特别是进入20世纪60、70年代后，有色族裔移民在就业、居住、教育等方面受到歧视性对待，因此有色族裔群体的生存状态堪忧，社会融入深陷困境。
［关键词］英国；有色族裔；种族歧视；社会融入
二战后大量有色族裔移居英国后，他们在教育、就业和住房等方面遇到歧视性对待。然而，目前国内对“战后英国有色族裔社会融入困境”尙缺乏直接的研究，而国外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有色族裔受教育状况、生存状况（如就业状况、居住条件等）。本文试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战后英国有色族裔社会融入困境进行深入、系统的分析，以弥补学者们前期将有色移民在教育、就业和住房等相关问题分别进行研究的不足。
一 有色族裔的经济地位低下
二战后，移民英国的有色族裔主要从事体力劳动，种族歧视严重影响了有色族裔移民的就业，几乎所有有色族裔移民都会在就业中遭遇种族歧视。
A.H.哈尔西的研究表明① A.H.哈尔西：《1900年以来英国的社会趋势：不断变化的社会结构》（A.H.Halsey，British Social Trends Since 1990：A Guide to the Changing Social Structure of Britain），伦敦：麦克米伦出版社1972年版，第583页。，有色族裔往往被限制在英国本地人不愿意从事的半技能和无技能的行业上。男性主要集中在金属制品、工程和汽车工业以及交通和通信行业等部门，女性主要从事纺织、护理和饮食等服务业，这些行业脏、累、险，条件十分恶劣。其实，在二战结束后的几十年里，女性移民先后在制造业、服务业、纺织工业、运输业、国家卫生服务部门、耐用消费品（包括汽车）的装配等部门工作② 琳达·麦克道尔：《1945－2007年英国的工作生活：性别、迁徙和就业情况》（Linda McDowell，Working Lives：Gender，Migration and Employment in Britain，1945－2007），伦敦：约翰·威利父子有限公司2013年版，第15页。。根据A.H.哈尔西提供的“1981年英国16岁及以上年龄按种族、性别在社会经济部门就业的人（百分率）”统计数据③A.H.哈尔西：《1900年以来英国的社会趋势：不断变化的社会结构》，第584～585页。，就社会经济层面而言，西印度男性在白领阶层中占的比例较低，在半技术需求和无技术需求的体力劳动方面则占较高的比例。西印度女性几乎无白领阶层，主要在只需半技术的手工业中就业。
由于有色族裔从事的工作替代性很强，因此移民的就业常处于不稳定状态。经济不景气时，移民在失业人群中首当其冲，尤其是黑人会首先失业。人们普遍认为：“黑人失业更多的是由于歧视而非能力或技术的低下。”④ 特蕾莎·海特：《开放边界：反对移民管制的案例》（Teresa Hayter，Open Borders：the Case against Immigration Controls），伦敦：普卢托出版社2000年版，第28页。科特尔在采访中，一位黑人的态度极为鲜明地说道：“你认为一个白人会比一个黑人先失业吗？一生也不会有这种事。朋友，移民才是最后被雇佣的人，但是却是第一个被解雇的人。”① 托马斯·J.卡托：《黑人证词：英国西印度人的声音》（Thomas J.Cottle，Black Testimony：the Voices of Britain’s West Indians），费城：坦普尔大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101页。
伴随着移民妇女进入英国，对有色族裔妇女的就业歧视同样严峻。英国白人认为，黑人女性只适宜从事那些白人女性不愿意承担的脏乱、低贱的工作。以黑人女性就业相对集中的护士工作为例，国民健康服务是战后英国的新兴领域，其中护士人员分为全国登记护士和全国注册护士两类，后者拥有较高地位并享有较多权利。然而，来自西印度的黑人女性移民基本上都只能成为登记护士，注册护士成为她们难以企及的目标。她们被招募以后往往被分配到医院的厨房、洗衣房，或是作为端茶送水者、清洁工、传令员在各个病房之间穿梭。病人认为这很适宜，似乎黑人妇女就应该在英国从事那些肮脏的工作，而且她们经常被以蔑视的态度对待② 卡洛琳·格林丁、简·米勒：《英国妇女与贫困》（Caroline Glendinning and Jane Millar，Women and Poverty in Britain），苏塞克斯……具体出版地？：惠特图书有限公司1987版，第60页。。移民妇女发现自己往往局限于英国经济中一些地位最低和薪水最低的工作③ 琳达·麦克道尔：《1945－2007年英国的工作生活：性别、迁徙和就业情况》，第10页。。
即使极少数的黑人女性应聘成功并且与白人从事着相同工作，还是经常会遭到白人同事的蔑视。一位黑人护士工作非常努力，但她感觉白人医生的眼光总是绕过她的头顶，甚至病人也不正眼瞧她。黑人护士布里（Brie）和乔治娜（Georgina）都认为，病人经常不尊重他们，部分年长的病人甚至会把粪便直接扔过去④ 琳达·麦克道尔：《1945－2007年英国的工作生活：性别、迁徙和就业情况》，第10页。。与此相似的是，很多亚裔女性也发现雇主对待她们与白人女性的态度截然不同。亚裔女性是伦敦考文垂地区服装工厂的主要劳动力，她们经常受到雇主肆无忌惮的批评或大声斥责，白人女性却受到礼貌对待⑤ 杰基·韦斯特：《工作、妇女与劳动力市场》（Jakie West，Work，women and the Labour Market），伦敦：英特利奇出版社1982年版），第83、108页。同样是由于种族歧视的影响，女性移民的升迁机会微乎其微。西印度黑人女性相信雇主在提升时存在歧视的比例高达62%。以英国鞋业公司为例，公司招募了许多女性移民以降低成本，但是这些女性移民从来没有得到提升，然而许多做着同样工作的白人女性都相继得到了提升⑥ 洛娜·蔡森：《从移民到少数民族：在英国建立的黑人社区》（Lorna Chessum，From Immigrants to Ethnic Minority：Making Black Community in Britain），伦敦：奥尔德肖特·阿什盖特出版公司2000年版，第145～146页。。
由于在就业市场上的弱势地位，很多时候，一个少数族裔女性在工作中也不会主动谈论工资待遇问题，以免被认为是“贪婪的”或者“麻烦的”员工，增加失业危险。因为工资水平较低，为了增加收入，少数族裔女性往往尽量地主动延长工作时间，甚至同时干2份工作。一个妇女说道：“如果你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工人阶级几乎是一无所有。物价都在上涨……今晚我去商店买了一点日用品就花了9英镑多，贫穷的妇女不得不挣扎……就像是真正的奴隶。”这个妇女一周工作40个小时，还在一个医院洗衣房兼职，她丈夫刚被裁员，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她有4个小孩，其中3个正在上学⑦ 杰基·韦斯特：《工作、妇女与劳动力市场》（Jakie West，Work，women and the Labour Market），伦敦：英特利奇出版社1982年版），第83、108页。
由此可见，由于种族歧视与偏见，有色族裔的工作被更多地限制在低技术含量领域，往往处于就业和收入的最底部，在经济上的融入十分艰难。这种经济现状也使得有色族裔无法负担正常的居住环境。
二 有色族裔居住条件恶劣
有色族裔在劳动力市场上的弱势地位，使其收入低下，进而导致租房十分困难。
首先，有色族裔被迫聚族而居。由于有色族裔在就业上受到的歧视性对待，收入较低，他们只能居住在相对集中、拥挤而破旧的区域内，甚至移民常常就是贫民窟的代名词。不仅如此，而且一些房东还拒绝将房间租给有色人员。1956年，约翰·达拉赫对伯明翰地区的1000个人进行了调查，其中的许多人都生活在由移民占据的地区。调查结果表明，仅有15%的人说他们将会接受一个有色人当房客① A.查特：《英国的种族关系》（A.Chater：Race Relations in Britain），伦敦：劳伦斯和威斯哈特公司1966年版，第7页。。而有色族裔普遍认为房东对有色人口持歧视态度的比例较高。面对这种歧视，大多数有色移民都尽量居住在相邻的地方或者是同一个街区，逐渐形成了聚族而居的状况。随着街道或相邻之地被有色族裔占据，很多白人住户于是就迁离此地。
其次，有色族裔合租现象十分普遍。由于经济上的困难，加之要经常与随时可能出现的失业进行抗争，他们要想拥有与英国本地人一样的住宅几乎是难以企及的梦想。大多数有色移民被迫在城市中相对衰败的地区寻找住处，或者是居住在政府提供的公共住宅中。当情况好时，这种住宅是充分的，情况不好时就无房可租② 托马斯·J.卡托：《黑人证词：英国西印度人的声音》，第8页。。于是，很多来自同一地方的老乡合住一起，这样既可以节约租金，又便于与具有相同文化背景和移民经历的同伴进行交流。但是，其结果却是在“有色移民聚居区的城市内部却形成了贫民窟”③ 雷恩·霍福德：《种族平等委员会》（Ray Honeyford，The Commission for racial Equality），新不伦瑞克：商业出版公司1998年版，第197页。。
有关统计数据显示④ 戴维·J.史密斯：《英国的种族劣势：PEP报告》（David J.Smith，Racial Disadvantage in Britain：the PEP Report），……：企鹅出版集团1977年版，第232、233、236、238、231页。，有色族裔中普遍存在合租现象，而且他们都住在设施较差又无专用浴室、热水和内部厕所的房屋中。有色族裔这种集中居住的模式受到了英国当地人的反对和批评，他们抱怨有色移民的出现导致该地区变得过于拥挤，并谴责有色移民的增加引发了住房紧张，他们的不良卫生习惯增加了疾病传播的几率。
再次，有色族裔很难申请到政府的廉租房。有色族裔租房的房租一般要高于英国本地人。移民平均每月花费租房6.93英镑，而英国本地人平均每月花费租房为6.39英镑⑤ 戴维·J.史密斯：《英国的种族劣势：PEP报告》（David J.Smith，Racial Disadvantage in Britain：the PEP Report），……：企鹅出版集团1977年版，第232、233、236、238、231页。。地方政府出租房优先满足长期居住的当地居民，同时排斥单身移民人群廉租住房的资格。不少人认为把房子租给有色移民降低了房子的价值，“即便黑人申请到了政府廉租房，这些房屋也通常是分散在偏僻的地方”⑥ 齐格·林顿·亨利：《移民政治》（Zig Layton Henry，The Politics of Immigration），牛津：布莱克威尔出版社1992年版，第235页。。
按照拥有权、基本生活设施、财产年龄、卧室标准、共用住房和对住宿满意度，对户主群体进行分析显示⑦ A.H.哈尔西：《1900年以来英国的社会趋势：不断变化的社会结构》，第586～587、45页。，西印度人、白人和亚洲人住房的差异很明显。以白种人和西印度人为例，前者与后者直接拥有住房的比例分别为23.8%、4.5%、对住宿的不满度分别为5.8%、18.3%；白种人使用物业／建筑物明显比西印度人新。20世纪60年代初，左翼国会议员兼工党主席汤姆·德里伯格（Tom Driberg）曾经说：“我们5000万人口中只有19万有色人种，即每1000人中只有4人是有色人种。”真正的问题并非是黑皮肤，而是因为白人的偏见⑧ 琳达·麦克道尔：《1945－2007年英国的工作生活：性别、迁徙和就业情况》，第125页。。
有色族裔聚集区、贫民区的形成不是由于看似相近的人或是有共同习俗传统的人聚集形成，而是来自于迫害、歧视和偏见。观察家的意见证实了这一点：“地方当局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忽视移民区内存在的过于拥挤及恶劣设施，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有色家庭搬入其他地方的房屋中。”⑨ A.H.哈尔西：《1900年以来英国的社会趋势：不断变化的社会结构》，第586～587、45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同族裔的移民家庭生活在一起，不是因为法律，而是因为期望、便利和自我保护。
三 有色族裔的教育困境
“对权利的获得，有效参与政治、社会和经济生活，这些称之为公民权利的，主要取决于教育。”⑩ 安德鲁·皮尔金顿：《英国的种族劣势与民族多样性》（Andrew Pilkington.Racial Disadvantage and Ethnic Diversity in Britain.），伦敦：帕尔格雷夫·麦克米伦出版社2003年版，第237页。二战结束前后，英国已着手于教育公平的推进，1944年《巴特勒法案》的颁布意味着对教育体系公平的追求，但无论是政府还是学校，在最初都默认了教育公平的范围不包括有色族裔移民。总的来说，有色族裔移民的教育状况主要经历了对移民教育的忽视、同化教育、整合教育、多元文化教育四个阶段。
英国主流社会对于有色族裔的忽视与排斥是移民教育的开端，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0世纪60年代，1963年在高等教育领域影响深远的《罗宾斯报告》（Robbins Report）并未着墨包括移民在内的有色族裔高等教育状况。有关13～16岁青少年未来发展的《纽森报告》（Newsom Report）对有色族裔的状况一笔带过：“英国学生不应该无视‘其他颜色（的皮肤）’（colour bar）。”① 英格兰中央教育咨询委员会：《纽森报告：我们未来的一半》［Central Advisory Council for Education（England），Newsom Report：Half Our Future］，伦敦：英国文书局1963年版，第54页。
同化教育阶段强调教育保护社会主流文化价值和缩小文化差异的作用。1964年联邦移民咨询委员会（Commonwealth immigration Advisory Council）在其年度报告中说道：“国家教育体系的目标是为了培养出能够在社会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公民，这些公民有相应的能力行使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如果孩子父母是在另一种文化和传统中长大，理应鼓励孩子们尊重这种文化和传统，但不能指望一个国家体系能存续移民的不同价值观。”② 英国联邦移民咨询委员会：《肤色与公民身份：英国种族关系报告》（Commonwealth Immigration Advisory Council，Colour and Citizenship：A Report on British Race Relations），伦敦：牛津大学出版社1969年版，第266页。就此，这一阶段学校教育十分重视对移民儿童的语言教育，并在学业评价时无视教育对象文化差异的存在。
20世纪60年代末，整合教育代替了粗暴而简单的同化教育。1966年罗伊·詹金斯（Roy Jenkins）认为：“不能让同化平均的过程成为英国教育的政策……而是使机会均等伴随着文化差异，并且在相互容忍的气氛中形成英国文化。”③ 雷斯、W.理查德：“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民族教育政策分析（1965－2005）”（……作者原名，“Analysing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Ethnic Education Policy－Making in England，1965－2005”），《历史社会研究》（Historical Social Research）第30卷第114期（2005年冬季），第176～188页。但是，无论是同化教育还是整合教育，都认为移民教育问题不在于英国教育制度，而在于移民子女及其家庭环境④ 洪成文：《英国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的变化轨迹》，《中国民族教育》2004年第2期，第43页。。在这种用现有教育制度忽视教育对象差异的前提下，出现了有色族裔学生融入困难、针对移民的教师资格不匹配、有色族裔学生学业成就不佳等相互影响的教育困境。
因为语言、生活习惯及生活环境的差异，有色族裔学生及家庭本来就难以与当地白人家庭交流，白人家长还担忧有色族裔学生会影响白人学生的学业，有一段时间还产生了对有色族裔移民的驱散政策。1963年，伦敦索思豪尔的白人家长因移民迅速涌入学校而提出抗议，时任教育部长爱德华·博伊尔（Edward Boyle）以私人名义见了家长们，并提出了一项建议，任何学校的移民比例都不应超过30%。一些地方教育局还将这一比例作为标准来执行，根据伊灵教育局的规定，白人学童就近入学即可，而亚裔学童必须到中央办公室申请，然后被分配到各个学校，以满足每所学校对有色族裔的名额限制。教育局对此政策的解释是，通过切断亚洲儿童之间的联系，以便促使他们学习英语和英国文化。但其根本原因是白人家长们担心过多移民会影响学校的教学质量⑤ 基利安：“英国的学校恐慌：政策和观念”（Lewis M.Killian，“School Busing in Britain：Policies and Perceptions”），《哈佛教育评论》（Harvard Educational Review）第49卷第2系列（1979年5月），第190页。。
在师资配置方面，部分教师没有相应的背景与能力来面对移民学生：“至少30%的亚洲和西印度移民学校的老师都是英国本地人，他们没有受到针对亚洲和西印度移民学生在教学上的专门训练。”⑥ 布里坦：“多元种族教育：教师对学校生活的看法：学生与教师”（Brittan，“Multiracial Education 2－teacher Opinion on Aspects of School Life：Pupils and Teacher”），《教育研究》（Educational Research）第18卷（1976年），第13页。并且，教师对待移民学生的态度是负面的。一项针对来自25所学校510名老师的调研显示，就来自加勒比地区的移民小学生而言：“超过三分之二的老师认为他们成绩较差并且较其他学生而言，更容易违反纪律。”⑦D.吉尔伯恩、C.吉普斯：《教育标准办公室：少数民族小学生成绩研究近况》（D.Gillborn and C.Gipps，Recent Research on the Achievement of Ethnic Minority Pupils，OFSTED），伦敦：英国文书局1996年版，第54页。另一项调查显示：“大多数老师认为亚裔男孩在学业上是具有较高水平的，但在社交上却显得呆板，而加勒比地区的男孩智商较低。”① C.莱特：《黑人学生白人教师在教育中的种族不平等》（C.Wright，Black Student－White Teachers’in Troyna，Racial Inequality in Education），伦敦：塔维斯托克出版社1987年版，第123页。C.莱特（C.Wright，）在1972年、1974年在针对四、五年级有色族裔学生的研究中发现，老师在对待加勒比地区的有色族裔学生时，更多的是批评而不是鼓励② 齐格·林顿·亨利：《移民政治》，第24页。。在学业成就与评价方面，有色族裔学生在学业成就上与本地学生差距很大。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移民本身教育背景的缺乏，一项涵盖亚裔，西印度裔和英国本地男生所受的学校教育和学历教育的调查发现：“多达17%的亚裔男生在12岁时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全日制教育或者根本没有接受过教育，而英国本地学生仅有2%。”③ 安德鲁·皮尔金顿：《英国的种族劣势与民族多样性》，第125页。二是在学业评价中，移民学生被要求做与本地学生相同的测试题，从而在结果中处于劣势地位，在普通中等教育证书（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的考试中，他们的成绩通常低于英国本地的孩子④ 哈尔西.A：《英国社会变革》（Hasley.A，Change in Britain Society），牛津：牛津大学出版1995年版，第162页。。学业成绩的不佳进一步导致了他们难以获得更高阶的教育与就业市场的青睐，英国种族平等委员会在一项针对黑人学生的调查中发现：“在近一半的英国医科类学校里，英国本地申请者的入学率高于移民学生，这种情况一直到1976年才开始有所改变。”⑤ 布莱克·斯通、比丘·帕雷克、彼得·桑德斯：《英国的种族关系：发展议程》（Tessa Blackstone，Bhikhu Parekh，Peter Sanders，Racial Relations in Britain：A Developing Agenda），伦敦：劳特利奇公司1998年版，第99页。在伦敦北部地区，黑人青年的失业率依然高达22%，比白人的失业率高得多⑥ 克里斯托弗·巴格利：“移民儿童：教育问题与政策回顾”（Christopher Bagley，“Immigrant Children：A Review of Problems and Policy in Education”），《社会政策期刊》（Journal of Social Policy）第2卷第4系列（1973年10月），第303～315页。。
同化教育、整合教育体现了有色族裔移民在教育权利上的获得，对于移民的文化理解与文化适应也提上了教育公平的日程，但在这两个阶段移民们还是以一种“新来者”与“局外人”的身份参与教育，直到20世纪80年代，以1985年《斯旺报告》（Swann Report）为代表的多元文化教育的思潮，将移民的价值观与主流文化价值观放在同等地位来尊重，致力于“统一的多样性”⑦ 英国教育和科学部：《为了所有人的教育》（Department of Education and Science，Education for all），伦敦：英国文书局1985年版，第6页。，有色裔移民的教育困境才从多元文化教育政策、多元文化教师培训、多元文化课程设置等方面的开展，而逐渐得到实质性的改善。
四 有色族裔在日常生活中举步维艰
随着大量移民的涌入，在英国的一些工业城市出现了许多对的移民充满敌意行为不和谐事例。
在曼彻斯特、伯明翰等工业城市中，西印度移民和其他居民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大部分都是不友好的或者是充满敌意的。一位非洲南部的作家彼得·亚伯拉罕（Peter Abrahams），根据切身的体会，记录了当时伯明翰地区的人们对日益增长的有色人口的态度：
一天，在城镇中心地带附近，我用带西印度人的口音招呼一个长得很帅的年轻小伙子，询问去小希思（Small Heath）的方向，他却转过脸去，往边上挪开并不断挪动。随后我又试图向另外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继续问路，他看上去像一个成功人士，遗憾的是他嘴里不停嘟哝着什么，同时立刻挪开，根本不理睬我。
之后我跟随一对年轻夫妇进入一个茶馆并坐了下来。尽管没有人试图赶我走，但四周满眼是不友好的目光。我坐在一张空桌子旁边，那对刚刚在我面前走进来的夫妇的茶端上桌，三个年轻男子走进来后茶也很快端上桌。可是我完全被忽略⑧ 米迦勒·班顿：《白人与有色人：英国人对有色移民的行为》（Cited by Michael Banton：White and Coloured：the Behaviour of British People towards Coloured Immigrations），伦敦：奥尔登出版社1959年版，第160～161页。。
上述言论生动而形象地展示了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对有色族裔的大量歧视行为。即使是在极其细微的寻常小事上，英国白人也要处处显示出自己相对于有色族裔的优越感。
不仅如此，一旦某个有色族裔违了法，报刊就会大肆进行渲染，报道不是针对黑人犯罪行为本身，而是特别突出犯罪者的有色族裔移民身份，从而引起普通民众对该有色族裔群体的厌恶情绪，黑人由此成为被攻击的主要目标。事实上，黑人等有色族裔更容易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而不是主动实施犯罪的人。然而，极为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人们对他们抱有的根深蒂固的偏见。英国白人固有的观点是：“假如英国没有黑人，就不会出现针对他们的攻击行为，因此就是黑人引发了犯罪。”① 特蕾莎·海特：《开放边界：反对移民管制的案例》，第29页。由于大众媒体在公开报道中更多地强调有色族裔移民的危险，从而对普通民众的心理判断及感情倾向产生了较大的误导。于是许多普通人对警察与黑人青年之间的紧张关系表现出了深深的担忧。一位有色族裔妇女说道：“现在我最担心我的孩子，假如我的孩子正走在大街上或者站在车站，恰好附近发生了抢劫事件，那么，他就得费尽心思地对警察解释说他想离开，因为他不是歹徒中的一员。警察会说‘他们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人’。因此，我只有无可奈何地告诉我的孩子远离其他行为不端的人。”② 杰基·韦斯特：《工作、妇女与劳动力市场》，第109页。
总之，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多民族、多文化的国家，英国有色族裔群体的社会融入依然是一个长期需要面对又颇为棘手的问题。英国政府也为此做了大量的努力，并专门出台了《1976年种族关系法》，规定在就业、教育，获得食物、服务、设施和房地产领域内直接和间接的歧视均属非法行为。然而，从法律到实践，英国有色族裔群体的社会融入之路仍然艰难坎坷，根深蒂固的文化和心态是最大的诱因。所以，英国有色族裔群体社会融入的关键是文化融入、经济融入和政治融入。只有有色族裔群体在参与文化习俗的过程被认可和理解，只有当他们能与当地人共享社会权利和资源的时候，只有他们在就业与升迁中得到公平的对待，只有当他们的声音能够在国家政策制定中被听到，他们的公民身份和社会融入才能真正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