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承继与产业逻辑耦合：体育特色小镇生命力培育的路...
文化承继与产业逻辑耦合：体育特色小镇生命力培育的路径研究车 雯1，张瑞林2*，王先亮1
（1.山东大学 体育学院，山东 济南250061；2.吉林体育学院，吉林 长春130022）
摘 要：目前，体育特色小镇定位重叠度高、有产品无产业的问题层出不穷，亟待解决文化内涵凋敝与产业逻辑缺位的桎梏。基于体育特色小镇的现实困境，首先，通过回溯特色小镇的历史印记，加强文化承继与产业逻辑的高度耦合与深度作用，认为体育特色小镇应与文化相契合，与产业相呼应，体育特色小镇培育必须回归中国的文脉传承，强调文化自觉与认同，遵循产业链演化规律，增强产业链联动效应。其次，依据产业链纵向蔓连、横向延展与交织协同3个阶段的空间形态、节点关系、投入成本与风险管理的变化，剖析产业链演化阶段与区域的特征，明确体育特色小镇产业培育的重点。最后，提出体育特色小镇文化源与产业链耦合的本质与路径，探讨在文化内源性要素指引下，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空间演化的价值增值过程，从而发挥小镇的承继功能、代谢功能、整合功能与嵌套功能，实现体育特色小镇的生命力。研究认为，在区域条件均较薄弱的区域，应加强政府的扶持与引导，以文化认同为纽带，深耕产业链节；在区域条件一强一弱的区域，促进要素资源流动互补，预防产业链关联能力不足的隐患；在区域条件均良好的区域，以“体育＋X”与“X＋体育”的联结布局，创新网络嵌入机制，拓宽物理空间、文化空间与心理空间，实现小镇与城市的共享、互融与共生。
关键词：体育特色小镇；文化；承继；产业链；演化；培育路径
体育特色小镇是以区域性空间再造和要素聚集耦合为主要特征的城市化模式，是推动产业转型和升级的新产物，也是响应新型城镇化战略的重要举措（周晓红，2017）。2016年7月，住房城乡建设部、国家发展改革委与财政部发布《关于开展特色小镇培育工作的通知》，提出以特色小镇为引领，带动全国小城镇发展的目标。随后，全国各地各行业的特色小镇遍布开来。2017年8月，国家体育总局办公厅发布《关于公布第一批运动休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名单的通知》，首次公布了96 个国家级运动休闲特色小镇的试点项目，标志着体育特色小镇的培育工作正式启动。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浙江省体育特色小镇凭借独特的资源优势与良好的产业基础，开始了体育产业转型升级的新探索与新尝试，形成了体育特色小镇的“浙江模式”。从全国96 个体育特色小镇的区域分布来看，各地体育特色小镇的资源禀赋截然不同，产业基础差异显著。“浙江模式”具备与生俱来的发展优势，而其他部分地区不尽其然，其目标定位与发展路径不可等同。现实中，盲目建镇、千篇一律、急于求成的现象层出不穷。在2018年《国家级运动休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建设交流培训会》上，宣布摘除3 家国家级体育特色小镇牌子，并对部分体育特色小镇提出整改要求。产业是育镇之本，特色是兴镇之魂。特色小镇是城镇化的重要内容，构建特色小镇的文化传承与产业链条相辅相成的结构体系有助于推动特色小镇可持续发展（王丹，2019）；而作为小镇特色的动力因源于产业，孵化与培育产业才是特色小镇保持生命力的关键（庄晋财 等，2018）。因此，基于体育特色小镇的现实困境与理论探索可知，体育特色小镇文化凋敝和产业缺位是制约发展的关键问题，如何实现文化承继与产业逻辑共生是形成特色、培育产业的根本。
1 创建概观：体育特色小镇的现实困境
学者当前已从不同视角解释体育特色小镇义理：1）体育特色小镇是产业发展的创新实践，需符合产业发展规律（胡昌领，2018；张雷，2018）；2）特色是小镇生命力的本质属性，而地理位置、历史渊源与文化特质是催生特色产业的基础（郭琴，2018；范斌，2018）；3）特色小镇是生态化治理思维的探索过程，以经济发展、社会治理、文化振兴和政策机制为基本解释思路（李志强，2018）。2017年，以96 个国家级体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为代表，开启了以体育特色小镇为城市化发展模式的新探索。96 个国家级体育特色小镇分布于北京、天津、江苏、上海、浙江等31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东部密集、西部稀疏（张少楠 等，2019），并在投资、主导业态、工作机制等方面初见成效（表1）。
表1 96个国家级体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建设情况
Table 1 Construction of 96 Pilot Projects in 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s
注：内容由国家体育总局经济司“2018年运动休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建设工作指南”汇总而得。
由表1 可知，各地体育特色小镇投资主体多样，以政府投资为主；投资数量多，建设规模大，社会资本撬动力明显；投融资多种模式有利于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主导业态涵盖面广，主要体现为竞赛表演活动、健身休闲活动与体育培训与教育等；大部分小镇建立了领导工作机制、协调工作机制与创新机制，有助于项目的协同推进。虽然体育特色小镇创建工作已取得阶段性成果，但推进中也潜藏了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短时间内盲目圈地投钱，起房引商，资本狂潮与增量扩张等问题层见叠出。具体表现为：1）对国家相关政策落实不到位，僭越生态保护红线，范围大而无当，并借小镇之名做房地产之实（搜狐网，2017），导致古村落、民间作坊、原始生态等具有文化底蕴与自然风貌的资源遭到严重破坏；2）对体育特色小镇概念的理解陷入误区，混淆了行政建制镇、美丽乡村等概念，引致小镇嫁接、贴牌建镇等问题严重；3）体育特色小镇产业化不充分，特色不鲜明，陷入“有产品，无产业”与“有产业，无品牌”的窘境；4）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有待厘清，在已投资项目中，政府主导占比较大，易导致政府债务率增加。体育特色小镇尚处于培育复苏阶段，亟待解决上述问题。
特色小镇的雏形最早诞生于欧洲，直至今日仍然彰显出个性化的文化特征与强盛的生命力，并作为一种生活空间与生活方式普遍存在，这与西方生产力结构以及市民社会密切相关（陈立旭，2016）。而我国城乡区域经济特征呈现非均衡性结构，城乡地域空间相互对峙，特色小镇以嵌入式发展思路突破城乡发展壁垒（程响等，2018）。因此，特色小镇的生命体征应从历史的长河中探寻文化根柢与产业印记，体育特色小镇的动力来源于文化与产业的耦合（席丽莎等，2018）29，两者之间具有内在一致性。
特色产业是具有竞争力的产业，竞争力是以基础要素为依托，充分发挥区域比较优势，以此实现产业集聚与创新（M·波特，2002）。而介于产业与企业之间的产业链已成为理解产业竞争力的基本概念（郁义鸿，2005）。体育特色小镇的文化特质具有不可复制性，产业链的延伸与扩展是小镇活化的内在机理。
基于上述观点，本研究提出体育特色小镇“文化承继”与“产业逻辑”共生的组织形式。文化内涵具有内源性动力作用，产业逻辑具有产业创新的性质。通过挖掘体育特色小镇的文化基因，深入凝聚小镇精神特质，内化为个体文化行为，产生强大的吸引力与感召力，集聚高端人才要素，与区域资源基础相互耦合形成纵横交织的网络联结，确保小镇资源整合效率，实现产业集聚、产业融合与产业创新，促进产业链演化的价值增值，推动体育特色小镇成为当地文化的解读者与传承者，永葆生态活力。
2 生命探源：体育特色小镇的文化承继
中国与西方城镇体系在产生根源、经济结构、发展环境等方面均有不同。中世纪以来，欧洲城市化发展是双源驱动的结果，这种动力源也是城市个性文化传播与扩散的根柢。在文艺复兴推动下，庄园经济与城市经济是两种平等的区域空间，各自均有独立的商贸体系，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或农奴均可住在城市或城镇，并以商业和庄园手工业作为城市或市镇的经济主体。庄园经济体系与城市经济体系都在发展过程中孕育着市民社会，很多城市与城镇成为文化的发源地，为后来西方社会的小镇生活打下经济基础。例如，佛罗伦萨、威尼斯小镇等，主张城市自治，城市和城镇均有自己独立的商业体系，作为独立的城市法人进行商贸活动，这成为欧洲城市发展的重要动力，以特有的文化土壤与家族产业铸造了小镇共同体，成为欧洲文化的根基。因此，在城市化过程中，欧洲特色小镇原始风貌不但没有被工业化肇起所吞没，反而保持着独有的特色与强大的生命力。
小农经济是中国传统社会赖以生存的基础，由于阶层属性割裂了农村与城市的地域空间与整体关系，城市与农村彼此隔绝。两宋以后，区域性经济板块出现，逐渐形成一定规模的区域性生产，大城市发展相对缓慢，小城镇成为城市化模式（张鸿雁，2017），庄园生活生产几乎能达到自给自足。这虽与当时欧洲小城镇发展有相似之处，但在价值取向、阶级关系与文化内涵方面存在明显不同：1）欧洲小镇生命力来源于价值保留与文化再生，并内化为小镇的文化心理基础；2）庄园文化与城市经济相互支持，文化根柢与产业逻辑相互呼应。因此，特色小镇培育必须回归中国的文脉传承，重拾小镇文化内涵，充分体现特色小镇的现代性功能，创造特色文化，唤醒社会文化自觉，实现文化认同，引领社会大众新的生活方式与文明行为。
霍华德曾提出“城市乡村联姻”的思想，将城市与乡村的优势相结合，城市克服乡村在经济、条件、卫生等方面的局限，吸纳乡村的蓝天白云、清风斜阳与青山绿水的自然优势，兼具文化场域、就业机会与生活多样性，使人们感受到核心引力，并扎根于这“文化容器”进行创造与再传承。该思想不同于以往经济领域资本价值的再生产，强调的是人与城市文化资本的再生产过程，进而使城市能够自觉回归自然文化动力，改善多梯度社会结构布局，平衡城乡发展的利益矛盾。体育特色小镇是城乡联姻的一种升华，既有创业环境、就业选择等现代城市要素，又有乡村田园风情与个体文化行为参与，能让人们找到自然、体验、观赏的归宿感与获得感。现代都市生活迫使社会群体担负来自社会、经济、家庭与心理等多方面压力。在城乡之间建立起区域要素流动的渠道，不断输送或移植生产力要素及其组合，打破高端要素一边倒的结构性局限，破除城乡经济二元体系限制，这种过程并非是改变原有区域经济格局，而是通过文化承继与产业逻辑共生动力重新建立起新的生产体系，实现体育特色小镇的内生自组织能力。
体育特色小镇作为特色小镇的下位概念，具有特色小镇的共性规律，且独具体育特色，并在差异定位和领域细分中表现出来（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2018）。体育特色小镇是“产、城、人、文”高度集聚的共同体，以文化扩散为存续纽带，以产业交融为发展动力。以文化认同为桥梁，将文化印记、历史传承、人文关怀与现代演绎融入小镇的培育过程；并以技术创新、业态融合培植产业创新力，以制度构建与社会治理推动城市、乡村与特色小镇之间形成有效的共建共享机制。例如，英国温布尔登网球小镇从物态环境到各种文化礼仪构成都是传统与新文化价值的浓缩，至今小镇举办的网球公开赛仍沿用天然草地、木质记分牌，选手球童服饰、称呼等沿袭古老传统。温布尔登小镇也积极将现代文明、赛事IP、产业、特色文化等融为一种地域生产关系。除了发挥温网赛事的绝对核心产业，中央球场、温布尔登网球博物馆、奶油草莓特色小吃、伦敦区最大的公共绿地等自然风景与人文风俗也吸引了数以万计的观众与游客（王学彬，2018；Ben Johnso，2017）。体育特色小镇是物理空间的塑造，更是心理态度的筑建，以小镇文化的隐喻性与符号性唤起集体记忆的结晶（程志理，2019）。这就应该从整体上认识到除了物态表征，体育特色小镇还应强调社会变迁、文化软实力、高端人才的现代化过程，把握时代前沿，将特色文化、产业、平台、共享文化、本地文化、互联网等相互融合。在特定空间范围内，使社会文化产生多维度嬗变，重塑小镇空间形态，推动城市与乡村文化自觉与产业自觉的同步性，这也成为走出体育特色小镇培育误区，联动城乡经济发展的根本出路。
3 产业逻辑：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空间演化机理
文化内涵是体育特色小镇的内源特性，这种独特性决定了特色小镇文化根源与城市经济相互依存的产业特征。特色小镇培育必须回归历史探寻文化基因，创新特色小镇的现代价值就要与文化根相契合，与产业源相呼应，加速体育特色小镇资源要素的交换与转化，促进产业链网络生成与价值增值（席丽莎 等，2018）。瑞士洛桑奥林匹克之都、英国巴斯休闲特色小镇、法国霞慕尼小镇、卡帕多西亚格雷梅小镇、德国何若拉赫小镇等，无一不具有典型的文化内涵与产业特质。镜观我国体育特色小镇，有产品无产业、产业链断裂等问题突出，亟需遵循产业逻辑，构建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明确产业要素集成与转化，挖掘体育特色小镇永葆生态活力的内在机理。
产业链的实质是同一产业内各企业间的相互关系，是产业分工的结果（盖文启等，2009）。根据迂回生产理论，技术创新和社会分工增强了产品工艺流程的分割性，形成了交易费用增加的可能性。产业链中的企业为了降低交易成本，选择不同的交易机制，引起产业链的空间动态演化趋势，由此重新界定了产业链各环节的价值创造过程（程李梅 等，2013）136-137。一般而言，产业链的空间演化过程分为产业链纵深蔓连、横向延展与交织协同3 个阶段，这3 个阶段通过企业的组织形式呈现出不同的特征。
3.1 产业链纵深蔓连——垂直一体化阶段
19 世纪末开始，垂直一体化的现代企业成为美国经济中重要的产业组织形式（李晓华，2005）。随着规模经济与专业化生产的深入，企业协调内部关系的成本日益增加。为了降低交易成本，企业逐渐将非核心业务外包给专业的企业负责，集中注意力于企业自身核心竞争力的培育。通过外部资源提供所需产品或服务以供企业正常运转的合作模式，逐渐使产业链从企业内转向企业间，形成产业链纵深蔓连的空间演化趋势。产业链纵深演化的机理主要表现为：在产业链发生空间演化之前，产业链上的企业零星分布，在空间范围内呈现“散点”状。随着分工细化与市场需求增加，核心企业与外包合作企业的联系加强，依靠核心企业带动节点企业来提高交易频率，推进产业链逐渐向区域内纵向延伸，并在空间范围内呈现“条带”状。由于区域内受专业分工和要素禀赋差异的制约，产业链环的联系依然羸弱，市场传导性较差，产业链在同区域内纵向演化逐渐趋向饱和。在区域经济发展的驱使下，产业链各环节出现空间分置现象，欠发达地区产业链往往处于产业链低端。这就需要寻求区域间的纵深延伸，关注具有连接实力的核心企业，连通不同区域的产业链环节，使产业链趋于完整。在产业链纵向演化过程中，培育或引进具有竞争力的核心企业成为该阶段产业链演化的关键。例如，意大利的蒙特贝卢纳小镇以百年传统制靴工艺而闻名，并凭借文化传播与资源基础优势，制靴工艺逐渐扩展到运动装备制造业的生产领域。蒙特贝卢纳小镇以运动鞋生产企业为核心，逐渐向研发、设计、配件生产以及产业链下游的商业、营销与配送的相关服务产业延伸产业链，通过接通分散在不同区域的产业链环功能，来强化企业间产业链纵向延伸的内在动力。
3.2 产业链横向延展——模块化连结阶段
20 世纪后期，在产业分工深化与企业整合的共同推动下，产业链体系发生了新变化，表现为产业链在区域间的横向扩展，并分为两个阶段：1）由于产业链环中的节点企业数量逐渐增多，企业竞争加剧，合作收益降低，限制了企业进入意愿，驱使企业将目光转向产业链外部环境（刘贵富，2006），这就需要企业挖掘新的产业领域或链环来连结新旧产业链，使参与主体在产业链互动中共生共享利益；2）在技术与知识创新驱动下，产业链的共生交互作用增强，散落在不同区域的合作界面逐渐生成功能独立的价值模块。通过产业融合改变原有传统的市场结构和产业边界，形成横向产业模式，这就为接通区域间具有互补关系的横向产业链环提供了可能。产业融合的过程就是产业链横向拓展的过程，它可以将分散在不同模块中的内容进行整合，促使空间范围内资源重组，并在更大的空间范畴实现价值增值。随着各模块数量逐渐增多，产业链横向联系密切，产业价值传递路径增多，产业链要素流量与流速加快，能够较快地对市场变化作出反应，保障了产业链延续的稳定性。在产业链横向演化过程中，知识要素与其他生产要素相结合的复合型要素成为该阶段产业链价值创造的重要源泉。企业生产方式逐渐向信息化与网络化转变，产业链价值创造方式从要素型向关系型、结构型转变。例如，云南安宁温泉国际网球小镇以网球赛事为主题文化，通过场地运营、广告赞助与体育营销为延伸，放大小镇赛事IP 效用。同时，结合小镇温泉资源、文旅开发与网球学校资源的深度融合，重点培育温泉产业、运动康养产业与文创产业，推动小镇产业链横向延伸与扩展。再如，位于瑞士东南部的达沃斯小镇是阿尔卑斯山系的最高小镇，雪山巍峨，空气干爽清新。凭借丰富的雪山资源，达沃斯小镇内建设了六家滑雪场，汇聚了各项大型冰雪体育赛事，成为人们冬季旅游的热门选择。小镇冬季旅游的快速发展反哺了夏季旅游的成长，达沃斯也成为全年旅游胜地。1969年开始，达沃斯又成为世界经济论坛举办的固定地点，每年举办的大型会议50 多个，全年GDP 约为8 亿瑞士法郎。达沃斯小镇以自然禀赋与全产业链构建打造出集聚文化沉淀、特色凝聚与品牌赋能的世界旅游地（伍斌等，2018）。
3.3 产业链交织协同——网络化联结阶段
伴随产业链的纵向蔓连与横向拓展，产业链内的企业数量增多，交互频次增加，产生的溢出效应与规模效应愈加突显。在知识创新与企业核心能力的驱动下，从母体产业链中不断分化与互补出各产业链节逐渐独立，形成具有独立功能的价值模块。价值模块中的企业竞合越激烈，产业链互动融合就愈频繁。在价值模块数量增多与企业互动深化的基础上，产业链就会产生交错融合的演化趋势，从而形成纵横交织的价值网络。具体来说，由于空间与区位环境的不同，产业链上各价值模块对资源要素的需求产生差异，出现了散落在空间内相互毗邻的独立模块。为了获得区域优势，跨产业属性与跨空间的价值模块相互联结，使其成为重构产业链的“基因组”，在空间规则约束下，“基因组”拓宽了产业链的空间维度，在纵向上构成互补关系，横向上构成替代关系，形成了空间范围内产业链纵横交织的网络结构。随着产业链网络结构的生成，一方面，产业链由纵横顺序式关系转变为立体网络式关系，改变了原有产业属性边界；另一方面，产业链由单向式价值传递转向多向式价值创造，改变了原有产业地理边界。这种关系的转变实现了原有产业链的蜕化，开启了产业链网络化进程。例如，浙江省莫干山漫运动小镇深耕文化基因与历史沉淀，以“浑然天成＋匠心改造＋历史传承”为核心策略，描绘“让运动漫山遍野”的发展图景。依托良好的产业基础与资源禀赋条件，小镇打造胡润山浩户外运动基地、路虎体验中心、Discovery 探索极限基地、九祺国际骑行营四大运动休闲基地。同时，结合文化、康养、旅游、教育等多业态，推动马术俱乐部、水上运动项目、直升机观光等多内容聚合联动，实现核心产业、配套产业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产业网络体系。小镇通过产业链网络布局，不仅让“莫干山动起来”，而且也实现了小镇与区域经济、社会与城乡经济的协同发展。
4 要素调节：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空间演化的特征
全国体育特色小镇分布广泛，但各地小镇培育的资源要素与产业基础不尽相同。为了有效促进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空间演化的增值过程，应厘清在不同阶段与不同区域的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培育特征与风险。当前，无论是当地政府部门还是企业主体，对体育特色小镇产业化培育机理认知不清。企业漠视小镇产业结构属性与价值增值的市场关系；当地政府对区域生产要素、企业能力与产业布局轻虑浅谋，加剧了体育特色小镇的运营管理风险。因此，基于产业链空间演化规律，探究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演化阶段的特征与风险，结合生产要素与区域产业条件，剖析体育特色小镇在分域条件下产业链演化的重点与难点，有助于促进体育特色小镇现代性价值再生。
4.1 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空间演化的阶段特征
在产业链演化过程中，知识要素与物质要素相结合的复合性生产要素是企业竞争与产业链网形成的重要推动力（王树祥等，2014）93。为了深度刻画产业链演化中生产要素的变化，本研究提出产业链增值模型（盖文启等，2009；寇光涛 等，2016），引入收益、成本与风险防控3 项观测指标，结合产业链演化的不同阶段，归纳产业链演化的增值公式与变化特征（表2）。
表2 产业链演化的特征（寇光涛等，2016）
Table 2 Characteristics of Industrial Chain Evolution
根据产业链演化不同阶段的收益、投入、管理风险的分解（表2），得出产业链的增值模型为：
基于产业链垂直化解体、模块化连结、网络化联结的演化阶段，分析各阶段产业链的投入、收益与风险特征。首先，产业链垂直解体阶段的产业链数量与生产环节均单一，产业链主体关系松散，产业链易断裂；投入资本与流动资金数量有限，投入要素低端，交易成本较大。该阶段产业链侧重于长度延伸，产业链稳定性较差，抗风险能力薄弱，价值增值效果差。其次，模块化连结阶段的子产业链数量与生产环节数量增多，但协同管理与机会成本加大；产业链扩展程度加深，但主体合作关系孱弱；知识、技术等高端要素介入，资本投入与流动资金增加。该阶段产业链侧重于长度与宽度双向拓展，产业链稳定性增强，价值增值效果较好。再次，网络化联结阶段的产业链丰度广，产业链数量与生产环节数量明显增多，横纵交织的结构形态构成产业链网络集；网络集中各主体合作互动频繁，产业关联能力增强；投入成本与资金流量大，知识、技术等高端要素活跃，产业收益提升。该阶段产业链侧重于链内产业组织关系的深化，降低了协同管理成本，产业链稳定性较好，但加重了系统风险隐患。因此，产业链在不同演化阶段均有不同的侧重点，应根据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阶段特征，突出培育重点，防范和减小行业风险。协同产业链多主体的利益分配，整合分散的、异构的产业链，提高专业化服务和管理效率，提升产业链增值效果。
4.2 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空间演化的区域特征
根据赫克歇尔-俄林要素禀赋理论，区域产业发展的难易程度与区域生产要素、产业基础条件的优劣程度呈正相关。增强区域产业竞争力需要两个基本的准入条件，区域资源要素决定区域产业发展的选择和区域的产业基础条件决定区域产业培育前景。
1）区域资源要素决定区域产业发展的选择。区域资源要素分为物质性、复合性与知识性生产要素（王树祥等，2014）94-95。物质性、复合性与知识性资源要素在区域产业发展中的作用不同。天然的纯物质性要素称为物质性生产要素，虽然其具有重要的价值，但只有赋予知识属性时，它才能产生价值增值。当知识活化了物质性要素时，复合性要素涌现，能够促进企业价值创造水平的提升；当复合性要素中的知识活性超过物质性属性时或以纯知识属性存在的要素称为知识性生产要素，它具有较高的价值创造水平，对企业发展具有重要影响。
2）区域的产业基础条件决定区域产业培育前景。区域企业集聚是产业基础条件的直接表现。现代经济下产业关系已由传统企业间的竞争转换为企业网络间的竞争。也就是说，企业集聚对区域产业竞争力具有重要影响。所以，区域产业基础条件决定区域产业竞争优势的形成（程李梅等，2013）145。因此，假设不考虑其他影响因素的存在，只对区域资源要素与产业基础作约束条件，对应不同区域的体育特色小镇，构建（区域资源要素，产业基础）的组合矩阵，结合产业链垂直解体、模块化连结与网络化联结阶段，参考产业链演化增值的3 个观测指标，形成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培育的复合矩阵（图1）。
图1 产业链培育的复合矩阵资料来源（盖文启等，2009）
Figure 1.Composite Matrix Diagram of Industrial Chain Cultivation
如图1 所示，区域生产要素与产业基础条件为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培育的两个约束条件。象限I代表产业链纵深蔓连阶段，其中，（弱，弱）表示该区域生产要素薄弱，产业基础条件不足；象限Ⅱ代表产业链的横向延展阶段，其中，（弱，强）表示区域生产要素薄弱，但产业基础条件良好；象限Ⅲ、Ⅳ分别代表产业链网络化阶段的成长期与成熟期，其中，（强，弱）表示区域生产要素丰富，但产业基础条件不足，（强，强）表示区域生产要素充足，产业基础条件良好。随着产业链扩展程度不断加深，产业链收益（曲线O）明显增加，其增速显著高于产业链成本（曲线I），但受产业链网络结构复杂性影响，收益幅度急速增长后又逐渐降低；产业链成本随产业链演化的复杂性与扩展性上升，当产业链复杂性越高时，成本增加越迅速；产业链的风险隐患（曲线D）随产业链扩展性与复杂性的增加而增加，增加幅度先减小后增大。因此，基于产业链培育的复合矩阵，在资源要素与产业基础条件均较薄弱的地区，体育特色小镇应关注产业链节培育，吸引相似环节集聚，强化同区域内链节间的衔接，扶持节点企业成长，规避断链风险。在资源要素较薄弱，但产业基础条件较好的地区，体育特色小镇应充分借助已有产业优势，改善核心企业与节点企业层级关系，鼓励节点企业融入更大范围的网络界面，延长并拓宽产业链，规避投入风险。在资源要素丰厚，产业基础条件薄弱的地区，应善于激发复合性要素中知识隐性的活力，催化核心企业带动作用，推动价值模块的整合与聚集，注意降低技术开发成本。在资源要素与产业基础条件均良好的地区，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的培育应充分发挥知识性高端要素的撬动作用，以小镇核心竞争力为主导，搭建企业自主性平台，不断拓展小镇外部性价值。
5 共生耦合：体育特色小镇生命力的培育路径
体育特色小镇生命力的培育路径就是文化内源性要素与产业链空间演化的耦合路径，是基于小镇文化基因，探讨产业链在不同演化阶段的价值增值，实现小镇的承继功能、代谢功能、整合功能与嵌套功能。发展承继功能是根植于当地文化内涵的产业链节培育过程；实现代谢功能是文化内源性影响产业链纵向延伸的进化过程；发挥整合功能是多维要素融入产业链横向扩展的组织过程；促进嵌套功能是整合主体资源推动产业链网发挥价值的增值过程。
链节耦合：孵化产业链节的比较优势，注重文化认同与产业链节的深度融合，发展小镇的承继功能。对于区域生产要素与体育产业基础条件均较薄弱的地区，依靠体育特色小镇自身努力实现小镇从产品到产业的蜕变，需要突破现有市场壁垒与专业化不足的困境，显然难以得到改善。而比较优势与产业迁移能够在资源相对短缺的区域降低产业培育难度。所以，对于该区域的体育特色小镇应深耕文化空间，以文化认同为纽带，选择集群式产业链环转移模式，重塑区域性产业链结构，纾解资源要素与产业基础薄弱的现实瓶颈。首先，明确体育特色小镇的定位与功能选择，以当地传统体育项目为切入点，做精做细产业内容，发挥比较优势，为产业链节融入更大范围的链网结构做好准备。其次，随着产业链节的逐渐成熟，产业链丰度增加，以政策与市场的双向联动为依托，与当地物质文化、精神文化与制度文化高度耦合，推动要素跨区域流动，鼓励产业链增值环节植入区域价值模块，促进集群式产业链转移，激发体育特色小镇动力源，推进小镇文化再生与产业自觉，实现体育特色小镇内源性生长。
连结耦合：深耕小镇文化根柢，发挥核心企业带动效应，实现小镇的代谢功能。对于区域生产要素丰富，但体育产业基础条件较薄弱的地区，体育特色小镇应充分借助资源优势，合理利用青山绿水等物质资源，加强资本、信息、知识、制度等要素的紧密联系，引入具有带链能力的核心企业，吸引节点企业进入市场，克服产业链延伸障碍，增强产业延伸动力。首先，促进核心企业对分散的上下游经济主体进行整合。充分释放高端要素的溢出效应，强化核心企业带链竞争力，建立核心企业与要素主体间的合作关系，畅通企业间业务关联与衔接，弥补产业基础的不足。其次，完善体育特色小镇的代谢功能与竞争机制。依托体育特色小镇文化内源性特质，加速产业要素集聚，实现产业链延伸。产业要素进入体育特色小镇需要发挥代谢功能，这就要求对各类要素设置门槛标准与行业规范，对各类企业做好约束。功能互补的企业需要根据市场经济原则进行资源配置与自由竞争；核心企业需要基于产业链成本控制与其他要素主体进行动态合作博弈（寇光涛 等，2016）27；政府应制定产业政策，在土地使用、金融支持等方面给予配套服务（李明，2017），推动核心企业与其他关联经济主体有效对接，引导参与主体实现合作共赢。
联结耦合：推进要素集成与再开发，搭建虚实整合的价值平台，发挥小镇的整合功能。对于区域资源要素薄弱，但体育产业基础条件良好的地区，体育特色小镇应以文化特殊性为根本要素，以产业升级改造为驱动源，引入具有中介属性的企业，将分布在不同区域的产业链环节进行嫁接与整合，实现区域间产业链整合。首先，引进能够在不同区域间起到桥梁作用的中介企业。发挥中介企业“线连接”作用，连接不同区段的产业链，从区域间纵向延伸产业链；发挥中介企业“线连结”作用，畅通区域间产业链联系，从区域间横向拓展产业链。通过横纵关系将不同区域产业链要素进行整合，成为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整合的有效路径。其次，构建以核心企业、政府主导和众多关联主体共同参与的服务平台。提高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匹配效率，不仅应侧重于产业链的长度与宽度，更应丰富与深化产业链内涵。依托中介企业的桥梁作用，搭建虚实互补的服务平台，整合科技、金融、流通与品牌服务内容，促进有形价值链与无形价值链互补耦合，使资金、知识、信息等要素沿着产业链充分流动，从而生成产业链协同效应与整合效应，增强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的稳定性与延伸性。
共生耦合：增强产业链整体联动效应，营建共生共享的生态网络，促进小镇的嵌套功能。对于区域生产要素与产业基础条件均良好的地区，体育特色小镇应发挥产业优势，遵循现代产业组织规律，嵌入产业链网结构，参与更大范围的产业分工与合作。首先，扩展体育特色小镇产业链的空间维度，为产业链发展营造新环境。体育特色小镇在多元主体与要素资源相互作用下，形成横纵交织与相互嵌套的产业联网。基于这种产业组织方式，以体育特色产业为驱动，促进“体育＋旅游”“体育＋健康”“体育＋文化”等多业态融合发展，实现体育特色小镇资源整合与功能叠加，更新体育特色小镇存量空间，形成“体育＋”的产业生态网络。其次，将体育特色小镇嵌入全域旅游整体布局，推动产城融合发展。维持产业比较优势，必须将产业链嵌入到更大范围的价值网络中来承接社会分工并参与竞争。以“＋体育”的共生理念为联结，真正把区域特色产业与体育相结合，与城市功能相互补，拓宽体育产业边界，促进体育特色小镇的经济效益与社会效应。通过体育特色小镇的发展，对周边地区产生吸虹效应，进一步带动体育特色小镇的发展，从而实现物理空间、文化空间与心理空间的共生共享。
6 结束语
体育特色小镇是新时期实现体育产业转型与升级的重要举措。体育特色小镇是精心孵化、应运而生，而非一蹴而就。应根据区域资源要素与产业基础条件，以文化重构为根本，循序渐进的植入、迁移与集聚产业链环，逐渐形成上下联动与横向互补的产业链网，推进体育特色小镇文化根柢与产业特质的深度耦合。为了保障体育特色小镇培育路径的有序推进，应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强政府引导，优化市场环境，培育市场主体；支持体育特色小镇差异化战略，创新体制机制，为协调小镇各方要素与群体行为提供平台支撑。推动体育特色小镇细作产业内容，融汇城镇文化，亲近百姓生活，共享经济生态，提升小镇品位，讲好城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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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Industrial Logic：Research on the Way to Cultivate Vitality of Sports-featured Towns
CHE Wen1,ZHANG Ruilin2*,WANG Xianliang1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061,China;2.Jilin Sport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2,China
Abstract:At present, 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s have the same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problems of products without industry emerge in endlessly.It is urgent to solve the shackles of the decline of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the absence of industrial logic.This study is based on the realistic predicament of 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s.Firstly, by racing back the historical imprints of characteristic towns, we can strengthen the highly coupled and deep role of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industrial logic.It is believed that 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s should be in line with culture and industry.The cultivation of 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s must return to the cultural heritage of China, emphasize cultural consciousness and identity, follow the evolution law of industrial chain, and enhance production.Secondly, according to the changes of spatial form, node relationship, input cost and risk management in the three stages of industrial chain, i.e.vertical contiguity, horizontal extension and interweaving coordination,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risks of industrial chain evolution stage and region,and points out the emphases and ways of industrial cultivation of sports-featured towns.Thirdly,this article puts forward the essence and path of the coupling of cultural source and industrial chain of 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Under the guidance of cultural endogenous factor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value-added process of industrial chain spatial evolution of small towns with sports characteristics, so as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inheritance function,metabolic function, integration function and nesting function of small towns, and realize the vitality of small towns with sports characteristics.The study holds that in regions with weak regional conditions, government support and guidance should be strengthened to cultivate industrial chains with cultural identity as a link; in regions with strong and weak regional conditions, the flow of factor resources should be promoted to complement each other and the hidden danger of insufficient linkages of industrial chains should be prevented;in regions with good regional conditions,the linkages between“sports ＋X”and“X ＋sports”should be arranged to innovate.The network embedding mechanism can broaden the physical space, cultural space and psychological space,and realize the sharing,integration and coexistence of small towns and cities.
Keywords:sports characteristic town;culture;inheritance;industrial chain;evolution;nurture path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677X(2020)01-0051-08 DOI:10.16469/j.css.202001005
收稿日期：2019-11-21
修订日期：2020-01-0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17ATY005）。
第一作者简介：车雯（1990-），女，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产业与管理，E-mail:601369391@qq.com。
*通信作者简介：张瑞林（1963-），男，教授，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产业与管理，E-mail:zhangruilin@sd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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