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业效率对制造业绩效的影响
流通业效率对制造业绩效的影响——兼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的流通先导性
王晓东 陈 梁 武子歆
[提 要] 基于微观企业数据对我国流通业效率与制造业绩效的关系进行的实证结果发现:流通业效率对制造业绩效整体而言发挥正向作用。更具体地,零售业对制造业产能调整发挥着积极作用,而批发业效率提升则未对制造业绩效发挥显著作用。在未来持续推进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应高度重视流通业对于有效反馈市场信息、调节上游生产、媒介供需匹配的先导性作用,在继续利用新技术提升零售业效率并发挥其先导性作用的同时,也应着力提升批发业效率及其引导产能资源配置、促进供需匹配的先导性潜能。
[关键词] 供给侧改革;流通先导作用;制造业
2012年,国务院发布的政策文件已经明确指出“流通产业已经成为国民经济的基础性和先导性产业”(1)详见《国务院关于深化流通体制改革加快流通产业发展的意见》(国发〔2012〕39号)。,2014年再次提到“流通产业的基础性和先导性作用不断增强”。(2)详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内贸流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办发〔2014〕51号)。2016年11月,商务部等10部门联合制定出台的《国内贸易流通“十三五”发展规划》又明确指出“发挥流通先导作用,推动流通与工业、农业和其他服务业深度融合,加快供应链创新与应用”,并提出“到2020年,流通先导功能充分发挥,现代流通业成为国民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的发展目标。可见,稳固流通产业的先导性地位,以及发挥流通先导作用已然成为重点发展方向,同时也是推动供给侧改革的重要突破点。为此,本文以流通业效率提升对制造业企业绩效的影响为切入点,探讨流通产业发展对制造业的外溢作用,并尝试检验流通业调节生产的先导作用。
一、文献综述
本文主要从流通行业对制造业的引导作用出发,研究流通业效率提升对制造业企业绩效的影响。与此相关较为紧密的文献可大致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研究较为宏观,从工业化、制造业整体的角度入手,重点关注了流通行业与制造行业之间的相互关系,并得出商品流通效率的提高能够间接有助于制造业生产效率提升的结论(Guerrieri & Meliciani,2005)。具体来讲,流通业可以通过自身的发展,来提高交易效率(徐永锋和赵霞,2012),促进技术创新和组织创新(丁宁等,2013),优化社会专业分工结构(李晓慧,2014),从而带动制造业生产率的提升。相关实证研究还发现,在我国实际经济建设过程中,这一提升作用的地域差异明显。流通业对制造业生产效率的正面影响效应在东部地区最为显著,而在中西部地区,由于流通业发展水平相对滞后,这一影响则偏弱(王俊,2011)。学者们进一步得出结论:流通业组织化程度的提高,可以带动我国制造业增长方式的转变(Thijs & Wolff,2001)。在社会专业化分工不断深化的背景下,流通业作为生产性服务业中的主要组成部分,向制造业提供生产性服务作为必要的中间投入(Thijs & Wolff,2001)。而随着流通业组织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其职能得以优化延展。流通业向制造业所提供的生产性服务的专业化程度也相应提高,受此影响,制造业对流通业的依赖性也随之提升,流通业的主导地位增强,并间接促使流通业全面渗透到制造业生产的各个层面,进而改变制造业的生产方式。因此,从宏观和行业角度看,流通行业的发展可以带动制造业增长,推动工业化发展(彭晖和周贞,2018)。一方面,流通业可以通过加快经济节奏、优化经济流程促进制造业提效提速;另一方面,流通业还通过引导劳动力转化、产业结构转变、产品供给结构升级来促进制造业的优化升级(宋则和赵凯,2009)。
另一部分研究从微观视角切入,以流通业发展对制造业企业竞争力提升、转型升级的影响为研究核心,且多以定性讨论为主。其中,不少研究从流通企业的风险承担、商品运输、金融运营、商品销售,以及商品的收集、拣选等功能(Hugh & Shaw,1951)出发,研究其对制造业企业竞争力的影响,表明多数制造业企业可以通过外包运输等非关键性业务,利用流通企业的各项功能,来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Edward & Tracey,1991)。有一些研究则重点强调了流通业的信息传递功能对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作用,并发现流通企业能够沟通生产消费,向制造企业传递需求信息(Se-Hark,1994)。制造业企业可以基于流通企业的信息动态反馈,通过“以销定产”的方式,实现转型升级。同时流通业的发展有助于生产技术的扩散、传播,间接推动制造企业效率的提高(Wolfmayr,2008)。随着流通业产业结构的进一步优化,部分具备实力的流通企业甚至可以凭借其信息汇聚优势,向产品制造端渗透,以逆向整合的方式推动制造业企业转型调整,实现供应链整体的优化升级(谢莉娟,2015)。还有一些研究则基于竞争合作的角度,探讨了流通企业和制造企业之间的关系。其中有部分学者认为,可以通过增强流通业与制造业产业联系,激发供应链竞争、供应链合作以及供应网络竞争,来迫使制造企业和流通企业提升各自的专业化水平,形成两者间的良性互动(詹浩勇,2014)。还有部分学者则围绕通道费模式展开了研究,指出流通企业可以凭借其市场势力,以通道费这种方式,将经营风险分摊到制造企业。通道费模式本质上是制造企业与流通企业间竞争关系的体现(Kelly,1991)。而这一模式得以长期存在是由于在市场竞争激烈、信息不对称的情形下,该模式一定程度上有益于产品供应链整体效率的提升(Sullivan,1997)。但如果将社会整体效益作为评判的标准,通道费模式依旧会逊色于自营模式,流通企业依旧应当继续着力于自营能力的提升。
此外,还有一小部分学者是从流通业的先导作用切入展开研究的。流通业的产业关联度、产业感应系数和产业影响力系数较高,先导性特征明显(刘向东和石杰慎,2009)。还有学者认为流通产业的先导作用在于及时向生产端传导消费端的变化,并引导供需匹配(高铁生,2011)。顺畅的流通是经济运行良好的必要保证,也是制造业顺利发展的强大引导力量(李骏阳和李燕搏,2008),其可以通过产品采购、信息反馈等方式控制调节制造企业的生产活动。作为国民经济运行的晴雨表和先导产业, 流通业需要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发挥先导作用(丁俊发,2017)。通过发挥流通行业的先导作用,推行流通现代化,可以促使制造业生产从慢节奏、高成本、低效率向快节奏、低成本、高效率转变。此外,一些学者认为批发零售业对制造业的引导作用最强(曹静,2010),但又有一些学者的研究表明交通运输仓储与邮政业的先导性最为显著(杨龙志,2013)。
二、影响机制与数理分析
(一)影响机制阐释
在市场经济日益发展的今天,流通业的先导作用愈发凸显。一方面,在流通业的先导性作用已经在丰富的经济实践中体现出来。另一方面,流通业的先导作用也可以在理论层面找到依据。下文将从流通业的需求反馈作用、逆向整合供应链以及整体效率提升三个方面,对流通联动生产、发挥先导作用的具体机制进行阐释。
1.流通业通过向制造业反馈需求信息发挥先导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把纷繁复杂的社会经济活动概括为社会再生产过程,包括“生产(直接生产过程)、分配、交换、消费”四个环节。其中,交换是“生产和由生产决定的分配一方同消费一方之间的中介要素”,它实现分配并成为连接生产和消费的桥梁和纽带。对于生产和交换的关系,马克思归纳为:生产决定交换,交换对生产起反作用,并在一定条件下起决定作用。既然交换在社会再生产中处于中介地位,作为“从总体上看的交换”的流通,其本质属性仍属于交换这一经济范畴,流通的地位和作用仍是商品经济条件下交换在社会再生产中地位和作用的典型反映,而生产环节在现实中多由制造企业承担。由此,“生产决定交换”对应到制造业与流通业的层面即可以理解为,产品只有生产出来才可以进入流通领域,因此制造业作为生产源头,处于起决定性作用的关键地位,尤其在简单商品生产或自然经济条件下。而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市场经济阶段,生产的规模和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市场的需求和结构(纪宝成等,2017),或者说,制造业需要依靠流通业反馈的市场需求信息来决定产品的生产,即“交换对生产起反作用”,甚至是决定作用。在需求愈加分散化、个性化的互联网时代,精准把握消费需求对生产端更为重要,流通作为连接生产和消费的中间环节,对消费信息的变动具有高度的敏感性,能够迅速捕捉和察觉市场产品供需和商品价格变动情况,流通商利用其中介地位向上游制造业企业反馈及时、准确、全面的市场信息,减少生产企业市场定位与消费者实际产品偏好的不一致,从而引导制造业生产规模及产品价格的适时调整。总的来说,流通利用其在生产和消费之间的桥梁纽带地位向上游反馈需求情况,一方面是流通的先导作用的发挥,另一方面也提高了制造企业对市场洞悉能力和产品的销售表现。
2.流通业通过供应链逆向整合发挥先导性。除了向上游制造业反馈市场需求信息从而引导生产之外,实力强大的流通企业还会通过供应链逆向整合来发挥先导作用。尤其是互联网的“去中间化”冲击下,以流通商为主导的供应链逆向整合、构建流通制造商,是流通组织重构的一个重要方向(谢莉娟,2015)。具体来说,随着流通企业市场竞争力的提升,特别是运用大数据和信息化手段得以更加精确地识别需求、联动生产,一部分制造企业为了让自己的产品实现适销对路会选择依赖于流通商。进一步地,大型流通企业发挥整合能力,通过引入先进的信息化管理系统,搭建与上游生产实时联动的信息平台,配合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的辅助,为制造企业提供采购、选品、定价等多方面建议,由此不仅可以打造迅速响应需求的反应性供应链,还可以降低供需不匹配的市场成本,帮助中小型制造商获得发展空间。具体企业实例如香港冯氏集团旗下的利丰贸易,通过整合分散全球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制造企业,形成了超过15 000家的优质供应商动态网络,目前已成为一体化供应链解决方案的提供商,为企业提供从产品设计、原材料管理、生产,到物流整合、本土分销配送等一系列服务。总的来说,通过对供应链的流程再造,流通商会获得纵向约束力,也让供应链整体在速度、绩效、成本方面得以创造更大的价值(徐从才和丁宁,2008),从而制造企业的绩效也会实现提升。
3.流通业通过提升供应链整体效率发挥先导性。具体地,流通业地位的提升以及先导作用得以发挥,本质上在于流通环节的存在对于供应链效率的提升作用。根据马克思商业资本理论,商品经营资本是独立出来“对产业资本流通过程起中介作用”的,其前提是“商人预付货币资本”,即商品经营者“必须首先购买商品,因此必须是货币资本的占有者”。商品经营资本的这种“预付性”让生产者得以在产品未到达最终消费者之前就收回货币,缩短了回笼资金的周期,由此加速了社会再生产的进程。同时,由于分工专业性,“商品资本本身也会比它处在生产者手中的时候更快地完成它的形态变化”,即商品会更快被销售出去,完成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实现。正如马克思所说,既然它(商业经营资本)有助于流通时间的缩短,就能间接地有助于产业资本家所生产的剩余价值的增加……它的职能也就会提高产业资本的生产效率和促进产业资本的积累。换句话说,承担商品经营资本职能的批发和零售业,通过“媒介供需”作用的发挥,实现了供应链整体流通时间的节约和生产效率的提升(谢莉娟和庄逸群,2019)。此外,杨格定理也证明“专业化效率提升来源于迂回生产链条的引入”。综上可以得出,处于中介地位的流通业可以提升产业资本即制造业的生产效率,加快社会再生产的周期循环。当然如果分工未能实现经济性,就会出现生产者自己承担流通活动的情况。因此,商业资本能否从产业资本中分化出来独立承担流通职能,甚至发挥先导作用带动上游制造企业,关键在于流通商自身的效率提升,以及对整个供应链效率的促进作用。
(二)数理模型分析
总的来说,流通业通过上述多种方式发挥先导作用,实际上是通过“优化生产安排”提高了制造商的利润率。但是在现实社会中,流通业的先导作用是否可以顺利传导至上游?在“优化生产安排”的同时,是否会伴随着某些负面效应?对于制造业的各细分行业,分别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流通业影响?具体到批发业和零售业,二者对上游的作用又存在哪些区别?这些问题仍需要进一步运用模型和计量方法进行探索。
下文将通过数理模型推导的方法进行比较静态分析,考虑到在后文实证研究部分,选取的样本所处行业内企业数量多、产品互有差别,符合垄断竞争市场的特点,也更加接近现实世界情境,因此借用Dixit & Stiglitz(1977)有关垄断竞争的分析框架继续下文的讨论,进一步说明流通业发挥先导作用的具体机制。
这里,本文可以考虑按时间将经济活动分为两期,在第一期,供需平衡时行业内企业皆获得零利润。在第二期,消费者需求发生变化,企业依据可获得的市场信息调整其生产经营策略,部分企业未能及时调整,即被视为在第二期退出了市场,同时,在第一期的潜在竞争者同样会依据其可得的市场信息决定是否进入市场。
参照已有框架的常规设定,本文假定在第一期时消费者效用函数为:
(1)
式中,xi分别表示i类商品的消费量;n即表示商品种类总数。假定i类商品的价格为pi,消费总支出用I表示。假定数量指数价格指数为P,该指数满足消费者以效用最大化为目标,确定其每种商品消费数量,综上,不难得到:
(2)
(3)
即为i类商品的需求函数,商品需求量xi与商品价格pi呈负相关。为避免消费者效用函数设定本身对结果的影响,笔者假定在第二期,消费者效用函数整体形式不变,仅就某一细分行业而言,被偏好的产品由j类商品被替换为j*类商品,其消费数量的表示符号由xj变为相应的,j类商品的需求函数由变为体现在现实生活中,即表示消费者的偏好在第二期出现了改变,第一期被大众喜欢的j类品种花色被淘汰,只有生产第二期被消费者所喜好j*类品种花色的企业才能继续存活。在第二期,企业需由生产j类商品,调整为生产j*类商品。
这里,本文只针对该细分行业中生产j类和j*类的企业进行研究。假定在第一期时企业成本C1=a1+b1qj,其中a1为固定成本,qj表示该企业在第一期生产的j类商品数量,b1即为边际成本。企业利润表示在第一期同样生产j类商品的企业数量。企业调整生产规模追求利润最大化,并获得零利润。可由MC=MR,π=0得到:
(4)
(5)
考虑到流通业整体效率的提升有助于降低商品流通领域中的信息不对称,帮助企业精准营销,合理规划生产,削减不必要的支出。换言之,当市场需求出现变化时,流通业整体效率越高,企业调整生产所需支付的成本费用会越少(罗振华和高彩云,2007)。假定第二期时企业成本C2=a2+b2qj*+C(A),A表示流通业在第一期时的整体效率,则有
考虑到流通业效率的提升有助于增强流通业的信息传导能力,有助于流通业发挥其对社会生产的引导作用(彭晖和周贞,2018),笔者认为,当流通业在第一期时的整体效率A提升时,下游企业更可能由生产j类商品,调整为生产j*类商品。假定N1家生产j类商品的企业中有占比α的企业在第二期转向j*类商品的生产。g′(A)>0。
就第一期的潜在竞争者是否在第二期进入j*类商品市场这一事项而言,流通业在第一期时的整体效率A同样对其有影响。一方面,从企业投资角度看,环境不确定性会对企业投资带来负面影响,而流通业发展降低了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削减了不确定性,有助于企业选择进入j*类产品市场,j*类市场新进入者会更多(Amihud & Lev,1981)。另一方面,从企业决策角度来看,即使对于所有细分行业而言新进入的企业数量相同,对于下游流通业能够反馈市场信息更全面、更准确、更及时的细分行业而言,新进入的企业中也可能有更多的企业决策正确,生产了适销的j*类产品。这里笔者假定第二期新进入市场的企业数量为不难发现,在第二期j*类行业内企业总数N2=αN1+n2。可得:
N2=
+f(A)=N2(A)
(6)
(7)
可得企业第二期利润:
(8)
分两部分来理解式(8),前一部分与市场竞争相关,即流通业效率A的提升会导致第二期行业内参与市场竞争的企业N2提高,市场竞争加剧,因此企业利润会有所降低。后一部分M(A)=-a2-C(A)与优化生产安排带来成本降低相关,=-C′(A)>0,即流通业效率A提升通过帮助企业规划生产,降低了总生产成本,从而对企业利润起到正向影响。此外,由可知,的取值由a1,b1,ρ等多项与行业特征相关的量决定。换言之,流通业效率提升一方面可以帮助企业规划生产,削减不必要的成本,但另一方面也可能引致市场竞争加剧,对其利润起负面影响,而这两种效应的大小又受到行业本身各种特征的影响。
至此,本文提出了流通业效率影响制造业绩效的两种机制,分别是通过“优化生产安排” 起正向效果,以及“加剧市场竞争”起负面影响,两种机制的大小还需考虑行业本身特性。在下文的实证分析部分,对于“利润π”将用变量i_ratei,t,region(企业i在年份t、省份region的利润率)来表示、对于“流通业效率A”,将用“全要素生产率”来表示,具体包括“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pp_r_bt,region,ind1、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pp_w_bt,region,ind2”六个变量。此外,还加入了行业竞争程度ind_hhiind,t、行业平均工资ind_wageind,t、行业出口依存度ind_exportind,t、行业新产品密集度ind_newind,t、行业集聚程度ind_giniind,t等特征向量,用以分析企业所处行业的特征对其利润率的影响。
三、模型设定与计量分析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使用的数据主要包括1999-2009年间的中国制造业企业数据、《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数据以及《中国统计年鉴数据》。(3)基于数据时效性方面的考虑,本文还尝试使用2009—2016年间各省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零售业企业以及批发业企业的经济数据进行了计量检验,结论与本文基本一致,限于版面,有需要的读者可向笔者索取。其中,笔者结合了1999-2009年间的《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数据和《中国统计年鉴》数据,用于测算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pp_r_bt,region,ind1、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pp_w_bt,region,ind2。值得注意的是,囿于数据原因,本文中零售业和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测算中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与常规四位行业并不一致。其中,零售业分为综合零售、食品饮料及烟草制品零售、纺织服装及日用品零售、文化体育用品及器材零售、医药及医疗器材零售、汽车摩托车燃料及零配件零售、家用电器及电子产品零售、五金农具及室内装修材料零售、无店铺及其他零售九大类,批发分为农畜产品批发、食品饮料及烟草制品批发、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文化体育用品及器材批发、医药及医疗器材批发、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批发、机械设备、五金产品及电子产品批发、贸易经纪与代理、其他批发业九大类。本文参照零售业和批发业中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官方说明,将四位行业与九类零售业和九类批发业一一配对。由于无店铺及其他零售这一类中成分复杂,因此,实际上并没有将任意一个四位行业配对到这一类上,所以在后续计量结果给出的表格中,仅含八类零售业。零售业和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具体测算方法及结果在下文具体陈述。
完成配对后,本文再使用1999-2009年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并利用配对数据和企业的省份标识、年份标识以及四位行业标识为每个企业补充上一年流通行业经营效率指标,在这一基础上,对数据进行以下步骤的筛选:(1)为了尽可能保留完整的企业样本,本文根据会计准则对涉及的重要变量缺失值进行填补,如企业总资产缺失值采用“企业负债+企业所有制权益”进行替换填补(Brandt et al.,2014)。(2)数据中包含企业ID相同,而后续经营数据不一致的样本。本文统一保留了资产额度较大样本,而剔除了其余样本。(3)由于中国在2002年重新调整了行业代码标准,为了使行业代码各年份保持一致,对行业代码进行了调整。(4)鉴于数据库中包含非正常经营和数据统计错误的企业,遵循常用剔除程序剔除以下观测样本:主要变量缺失、雇员人数小于0、总资产小于0的企业以及其他不符合一般会计准则的企业。(5)考虑到本文研究的重点是流通业的先导作用,且实证过程中主要应用批发零售业数据度量流通业效率,本文剔除了企业产品的生产到消费过程中基本不经过批发零售环节的样本,包括炸药、电、自来水、通讯塔、放射性金属、核燃料等特殊产品的制造企业。
(二)计量模型
为了从微观角度验证流通业的先导作用,本文以1999-2009年间流通业发展对上游制造业企业利润的影响为研究核心。具体地,利用1999-2009年间《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数据和《中国统计年鉴》数据,分别测算全国批发业和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和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批发业和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据此,分别测验了流通业发展对制造业整体利润绩效的影响和其对某一细分行业利润绩效的影响。模型构建如下:
i_ratei,t,region=α+βtfpt-1+X′ind,tγ+F′i,tδ
+uregion+ut+εi,t,region
(9)
式中,i表示企业;t表示年份;region表示省份;ind表示四位行业;i_ratei,t,region表示在省份region中企业i在年份t的利润率;i_ratei,t,region等于企业总利润除以企业总资产;tfpt-1用以识别流通业在上一年的经营效率,在本文研究中包含了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pp_r_bt,region,ind1、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pp_w_bt,region,ind2六个变量。此外,由于本文研究的重点是流通产业的先导作用,故在计量回归过程中,会使用提前一期的数据。考虑到研究时段内,我国经济发展呈现出明显的地区不平衡特征,用uregion控制地区固定效应,另用ut控制时间固定效应,εi,t,region为随机干扰项,α,β,γ,δ为待估参数。
为使得所构建模型估计得到的系数β无偏,需尽可能使得tfpt-1与随机干扰项εi,t,region无关。因此,本模型除控制地区与年份的固定效应外,还加入特征变量向量用以控制企业所处行业各方面特征对其利润率的影响。具体而言包括:行业竞争程度ind_hhiind,t、行业平均工资ind_wageind,t、行业出口依存度ind_exportind,t、行业新产品密集度ind_newind,t、行业集聚程度ind_giniind,t。通过补充行业层面特征向量X′ind,t,模型可以更为有效地削减因为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使本文估计结果所产生的偏误。
此外,为了降低因遗漏变量对估计系数产生的偏误,模型中还控制了其他影响企业利润率的企业特征变量向量具体包括企业平均工资i_wagei,t、企业规模i_scalei,t、企业年龄i_agei,t、企业资本密集度i_cap_labori,t、企业是否出口i_expi,t、企业是否生产新产品i_newi,t、企业是否属于公有制企业i_shareholdi,t。
(三)变量测度
目前,以商品流通业经营效率测算为研究核心的文献有很多,使用的核心方法也多有不同,但较为主流的包括以下两类:一类主要尝试通过构建指标体系(林翊和吴碧凡,2017),对流通效率进行测度,方法主要包括因子分析和主成分分析两种。另一类则主要依据DEA数据包络分析方法来测算流通效率(孙畅和吴立力,2017;王晓东和王诗桪,2016;赵霞等,2018;Sellers-Rubio & Mas-Ruiz,2013),具体研究中由于研究目的不同,实际使用的模型各有不同,如赵霞等(2018)使用的是三阶段DEA模型,而王晓东和王诗桪(2016)采纳的则是非线性流程设定下的二阶段DEA,Sellers-Rubio & Mas-Ruiz(2013)采用的则是一阶段DEA模型。鉴于本文所使用数据的结构特点以及研究的主要目的,笔者选用一阶段DEA模型测算历年全国流通业全要素生产率,选用DEA-Malmquist指数法测算历年各地区流通业全要素生产率和历年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流通业全要素生产率(孙畅和吴立力,2017),并据此测度商品流通的效率。
当使用DEA-Malmquist指数法进行测算时,流通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可以用Malmquist指数表示。若以第t期技术条件为参照,Malmquist指数可由以下公式计算而来:
(10)
式中,Mi,t表示的即是t期技术条件下,从t期到t+1期技术效率的变化;Xi,t表示第i个单位于第t期的要素投入;Yi,t表示第i个单位于第t期的产出;di,t(Xi,t,Yi,t)为距离函数,其具体形式为:
di,t(Xi,t,Yi,t)=min(θ:(Xi,t,Yi,t)∈Ci,t)
=1/max(θ:(Xi,t,Yi,t)∈Ci,t)
(11)
式中,θ表示生产点(Xi,t,Yi,t)达到生产技术前沿面时产出的增加比例;表示不同时期的生产可能性集合,其中给定投入下最大产出的子集即为生产技术前沿面。
在DEA-Malmquist指数模型的基础上,本文将劳动投入Li,t、资本投入Ki,t视为生产投入Xi,t,将业务收入Incomei,t视为产出Yi,t。具体操作中,将数据中的主营业务收入原值作为产出Incomei,t,劳动投入Li,t使用数据中的从业人数原值,资本投入Ki,t则使用估算的资本存量。
目前,资本存量估计方法有多种,较为普遍被采用的有两种:永续盘存法(PIM)和特征价格估值法(HV)。其中,永续盘存法为Goldsmith于1951年创立提出,在国内外学者的多项相关研究中被使用。如单豪杰(2008)和Chow(1993)都是采用永续盘存法来测量资本存量。本文研究中,笔者同样采用永续盘存法度量资本存量,基本计算公式如下:
(12)
式中,Ii,t表示资产投资额;Ki,t表示实际资本存量;δi,t表示资产折旧率;Pt为第t期投资价格指数。为了兼顾数据的可得性,本文设定1999年为基期,基期资本存量使用数据中实际给出的1999年固定资产总量,使用历年固定资产总量增加额作为资产投资额,公式中用于折算的投资价格指数则使用国家公布的投资品价格指数。实际研究中资产折旧的测定方法有多种,具体应用中争议也较大。如Chow(1993)使用公式:“折旧额=GDP-国民收入+补贴-间接税”度量折旧额,单豪杰(2008)依据各类固定资产的比重对各类固定资产的折旧率进行加权平均得出历年折旧率,本文参照王小鲁等(2009)的做法,采用较为简便的方法确定折旧率,直接将折旧率设定为5%,来进行资本存量的推算。
本文用DEAP2.1软件,通过一阶段DEA模型测算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通过DEA-Malmquist指数法测算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region、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pp_r_bt,region,ind1、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pp_w_bt,region,ind2。测算结果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全要素生产率的描述性统计
从整体上看,1998-2010年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呈先减后增的趋势,而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则整体上升,这与叶萌等(2017)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就不同省份而言,各地区批发和零售全要素生产率的水平和变化趋势存在明显不同。例如,北京地区流通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始终保持高位,江西、山东等地区则与整体趋势大体一致,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逐年上升,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则连年下降。进一步地,具体到国内各地区国民经济各行业,历年变化趋势更是差异明显。
(四)计量结果分析
为了探究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与企业利润率的关系,本文利用前述模型进行了计量分析,表2报告了计量模型的估计结果。第1列模型使用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第2列使用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由于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仅随年变化,所以不能控制时间固定效应。第3列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4列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
从表2的估计结果来看,在充分控制其他要素影响,尽可能排除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影响的情况下,估计结果显著性都较高。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和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对企业利润率都具有较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表明,无论从全国还是从各个省份的地域层次来看,零售业作为连接生产和消费的枢纽,都充分发挥了其对社会生产的先导作用。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整体效率的提升,能够帮助其更好地引导制造商规划生产,从而促使上游制造业整体绩效改善、利润提升。
对于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与企业利润率的关系,表3报告了计量模型的估计结果。第1列模型使用前一期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第2列模型使用前一期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3列模型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4列模型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
从表3的估计结果来看,在充分控制其他要素影响,尽可能排除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影响的情况下,估计结果显著性都较高。但是,前一期全国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a_w_bt-1和前一期国内各地区批发业全要素生产率ap_w_bt-1,region对制造企业利润率的影响呈负向。这与此前认为从整体角度看流通业发展对制造企业利润率有正向影响的预期并不一致,这表明批发业并未发挥先导作用。结合纪宝成(1991)、Bert(2007)、王晓东(2011)等的相关研究,可以发现,批发业只有在其全要素生产率较高,能够较好地承担其在商品流通中各项职能、完善自身企业运营管理、充分整合渠道资源的情况下,再中间化才能起到优化整个供应链的作用,批发业才可能起到先导作用。而目前的批发企业组织化程度偏低,小微型交易环节过多以及由此带来的商流、物流高位成本,都极大地拉低了批发企业的运营效率。这不仅使批发针对下游零售的渠道功能下降,“排水渠”的推动功能大打折扣,而且更失去了对上游生产的引领功能,“引水渠”的拉动功能也难以发挥。究其原因,除了上游制造商的“自销”规模和下游连锁零售商的“自采”行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间批发商的发展空间外,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流通体制改革中由于视原有“一二三零”的组织体系为计划经济的产物,把这一纵向的系统性、整体性较强的商业组织体系从横向上进行了不恰当的拆分,从而大大降低了批发商业的组织化程度。现在除了进出口贸易、生产资料交易中有小部分规模较大的批发商之外,其余各类商品交易中基本没有大批发商,整个批发业呈现组织松散、效率低下的状况。难道批发商真的过时了吗?批发商业可有可无吗?从理论上讲,只要生产和零售的直接对接有困难,批发商业就有足够继续存在和发展的理由。零售固然代表着消费者的聚集,而批发更体现了市场范围和流通半径,流通的先导作用不仅体现于零售对“商圈”的辐射带动,更体现在大批发商的大额订单的接收上。所以,重建或重构批发主体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问题。
表2 企业利润率与零售业经营效率
注:观测值为企业层面; ***, **, *分别表示参数的估计值在1%,5%,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中的数值为t统计值;“Y”表示控制了对应的特征变量。表中所有回归结果皆使用稳健标准误。
表3 企业利润率与批发业经营效率
注:观测值为企业层面; ***, **, *分别表示参数的估计值在1%,5%,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中的数值为t统计值;“Y”表示控制了对应的特征变量。表中所有回归结果皆使用稳健标准误。
四、进一步分析与稳健性检验
(一)进一步分析
为进一步了解零售业效率提升对制造业不同细分行业的异质性影响,并验证前文数理模型的结论,笔者使用国内各地区按国民经济行业分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pp_r_bt,region,ind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考虑到数据可得性,本文参照零售业的行业分类,与制造企业进行行业层面的双向匹配,最终将样本归入以下8个细分门类:(1)综合零售;(2)食品饮料及烟草制品零售;(3)纺织服装及日用品零售;(4)文化体育用品及器材零售;(5)医药及医疗器材零售;(6)汽车摩托车燃料及零配件零售;(7)家用电器及电子产品零售;(8)五金农具及室内装修材料零售。在分别进行的回归分析中,均控制了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回归结果见表4,回归结果中的列(1)~列(8)分别对应以上细分行业。
表4 零售业效率对不同细分行业内企业利润率的影响
注:观测值为企业层面;***,**,*分别表示参数的估计值在1%,5%,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中的数值为t统计值;“Y”表示控制了对应的特征变量。表中所有回归结果皆使用稳健标准误。企业特征变量具体包括企业平均工资i_wage、企业规模i_scale、企业年龄i_age、企业资本密集度i_cap_labor、企业是否出口i_exp、企业是否生产新产品i_new、企业是否属于公有制企业i_sharehold。下表同。
从表4的回归结果来看,零售业经营效率提升对制造业不同细分行业存在异质性的效果。具体来说,对于从属于纺织服装及日用品、家用电器及电子产品类别的细分样本而言,即列(3)、列(7),零售业效率对相应制造企业的利润率表现为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对于从属于食品饮料及烟草制品类别的企业而言,即列(2),零售业经营效率提升对这部分企业利润率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
结合本文第三节中数理模型分析部分关于流通业效率提升对具体细分行业绩效影响的讨论,笔者认为可能的解释在于,零售业效率对不同细分行业利润率的不同作用方向主要由生产规划的成本削减效应和竞争加剧的利润降低效应决定。以上回归结果可能表明,一方面,在零售业有效发挥其先导作用的情况下,向上游反馈市场需求信息变动从而帮助制造企业调整生产计划、削减成本支出,可以有效帮助部分上游企业提高利润水平,如生产纺织服装、日用品、家用电器、电子产品制造企业。 另一方面,当成本削减效果小于竞争加剧带来的利润降低效果时,零售业效率提升也可能导致食品饮料或烟草制品等制造企业的利润水平有所下降。
结合现实情境来看,纺织服装、日用品、家用电器等商品的销售量对需求变化的敏感性较高,因此零售商向上游反馈的市场信息越及时、越精准,制造商越有可能实现销量的增长。同时,考虑到生产纺织服装、日用品、家电和电子产品的厂商数目较多, 产品替代性强,市场竞争更激烈,零售商主导的生产者服务绩效更明显(丁宁,2010),因此,零售业效率对这部分制造企业的绩效表现为正向作用。对于食品饮料、烟草制品等商品而言,食品饮料的质量保证与国民健康息息相关,因此面临的调控和管制相对较多;而烟草产业在我国是典型的行政垄断行业,具有行业和地区行政垄断的双重特征(杨骞和刘华军,2009),这些因素可能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零售业先导作用的发挥。
(二)稳健性检验
为验证零售业效率提升对上游商品制造企业利润水平提高的促进作用是否稳健,本文主要采用以下两种检验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
1.考虑到企业税务支出不仅受企业经营状况的影响,还受企业税率设置这一外生变量的影响,所以笔者使用利润率i_rate2替换原利润率,利润率i_rate2等于企业利税总额除以企业总资产。回归结果见表5,第1列使用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第2列使用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3列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4列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可以看出,回归结果依旧显著,零售业效率提升对上游商品制造企业利润水平的影响依旧为正向,这表明从整体上看,零售业较好地发挥了其先导作用,其引致上游商品制造企业效益改善的影响力较为稳健。
2.尝试从企业亏损这一角度,观测零售业效率提升对上游商品制造企业利润水平的影响。既然零售业效率提升对上游商品制造企业利润水平的提高存在促进作用,那么自然能够有助于上游商品制造企业降低亏损额。笔者使用亏损率i_defi替换原利润率,亏损率i_defi等于企业亏损总额除以企业总资产。计量回归结果见表6,第1列使用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第2列使用前一期全国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a_r_bt-1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3列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第4列使用前一期国内各地区零售业全要素生产率ap_r_bt-1,region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可以看出,零售业效率提升能够有效帮助上游商品制造企业降低亏损。这同样表明从整体上看,零售业发挥了先导作用,能帮助上游商品制造企业规划生产,提升企业绩效水平。
表5 稳健性检验
注:观测值为企业层面; ***,**,*分别表示参数的估计值在1%,5%、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中的数值为t统计值;“Y”表示控制了对应的特征变量。表中所有回归结果皆使用稳健标准误。
表6 稳健性检验
注:观测值为企业层面; ***, **,*分别表示参数的估计值在1%,5%,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中的数值为t统计值;“Y”表示控制了对应的特征变量。表中所有回归结果皆使用稳健标准误。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研究了流通业效率的提升对制造业绩效的影响,首先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对其具体的影响机制进行了剖析。作为国民经济的基础性和先导性产业,流通可以通过向制造业反馈市场需求、逆向整合供应链以及提升供应链整体效率等方式发挥先导作用。其次,在垄断竞争框架下,借用D-S模型的理论框架分析了流通业发展对制造业特定企业或某一具体细分行业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零售业效率提升,既可能优化生产规划从而削减成本,也可能促使行业竞争加剧引起利润降低。而后采用1999-2009年中国制造业企业数据、《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数据以及《中国统计年鉴》数据,从微观企业层面实证分析了我国现代流通业发展对上游制造业绩效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零售业较好地利用了其终端优势地位从而发挥了引导生产的功能,而批发业由于自身效率的缺失,其流通先导作用未能得到有效发挥。此外,依据分行业回归结果,本文还发现零售业经营效率提升对制造业不同细分行业存在异质性的效果,这在一定程度上呼应了数理模型分析部分的结论。具体来说,对于生产纺织服装、日用品、家用电器、电子产品的制造企业而言,零售业效率提升可以较为明显地促进企业绩效的改进。但对于生产食品饮料、烟草制品的企业而言,零售业效率提升反而会导致企业利润率下降,笔者认为可能的解释是生产规划优化的成本削减效应弱于竞争加剧的利润降低效应。为此,本文提出以下几方面政策建议:
1.在商品流通的宏观管理方面,政府应高度重视流通业对上游生产的引导以及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带动作用。因为在传统产销系统日益转化为现代供应链系统的生产方式变革中,商品流通中的渠道地位和角色也在发生相应的变化,它已从过去“生产的排水渠”逐渐演变为“消费的引水渠”。而从“排水渠”到“引水渠”的转变背后,改变的不是商品流转的方向,而是商品流通的组织方式。作为上联生产、下联消费,充当社会再生产桥梁和纽带作用的流通过程,要求它将终端消费的需求信息搜集、汇总、挖掘和分析,并向上游生产环节传递,流通环节由此成为“按需生产”的具体组织者和实施者。而在承担这一沟通产销、匹配供需的宏观经济职能过程中,流通将客观地成为引领生产的重要驱动力,流通业对制造业的逆向整合也将持续构成产业升级优化的新方向。
2.为更好地发挥流通引领生产的职能,应促使一部分有条件的零售商沿产业链向上延伸扩展,甚至可以发展成为零售制造商。在当今的数字化时代,即时需求信息的搜集、挖掘、传递和反馈对上游生产具有重要的经济价值,而零售业作为直接服务于最终消费者的行业,在消费信息获取和市场讯号传输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市场越是瞬息万变,作为紧贴消费者的零售业所掌握的信息越是“海量”,其流通的话语权就越大,在产业链上的强势地位就越凸显,就越有可能形成对制造业逆向整合的零售制造模式。近年来零售业的发展已经证明零售制造模式在业界,特别是专业服装零售领域已有相当的规模和水平。但这种模式的生成和发展也是有条件的,在目前国内零售企业规模依然有限、小微型零售主体居多、实体连锁发展难有突破、终端信息汇聚不充分的情形下,零售业对制造业的引导和整合功能必然受到很大限制,这也是必须正视的现实。
3.在零售业由于规模和组织化程度所限,难以发挥对生产的引导和整合作用时,更应重视批发业效率的提升,以批零的整体优势引领和影响制造业改善和提高效率。批发商业作为商品流通的“较高的中项”,可以面向上游生产和下游零售实施双向约束,因此零售商可以在特定情境下联合批发商的专业职能优势,以批零商业的协同力量促成流通业对制造业的逆向整合,同时也为零售制造模式的引领生产机制提供一种必要的补充和优化。而且,在电子商务和供应链模式发展背景下,必须看到传统批发商“集散分销”商品的功能较之从前已大大弱化了,批发商的转型分化是一种趋势。一部分批发商势必由以往的经营商品转向经营服务,把存货供货的职能转变为汇聚信息、产能和物流资源的功能。一部分批发商虽仍然固守于传统分销职能,但着眼于效率提升的角度,也需将这种资源聚集的服务运营嵌入到原有集散商品的经营过程。无论是已转型的专业服务供应链运营商,还是叠加了服务运营职能的批发中间商,都需要做大做强,提升市场集中度和组织化水平。只有这样,才能以较高的效率水平作用于上游制造企业,从而发挥流通引导生产、匹配供需的先导性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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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CIRCULATION EFFICIENCY ON MANUFACTURING PERFORMANCE——The Guiding Characteristics of Circulation Industry in the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WANG Xiao-dong CHEN Liang WU Zi-xin
(Renmin Business School,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Abstract: In China’s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system, the circulation industry is not only an industry supporting the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economy, but also an industry lead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economy.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the improvement of circulation industry efficiency not only directly determines the improvement of quality and efficiency, but is also closely related to supply side problems such as cutting inventory and cutting overcapacity. On the basis of theoretical analysis, this paper empirically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fficiency of China’s circulation industry and the performance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based on micro enterprise data.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efficiency of circulation industry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manufacturing performance. More specifically, the retail industry plays a positive role in the adjustment of manufacturing capacity, while the wholesale industry does not play a significant role in the improvement of manufacturing performance. In the future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we should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leading functions of the circulation industry, such as feedback of market information, adjustment of upstream production, and matching of supply and demand. While we continue to use new technologies to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the retail industry and take advantage of its leading functions, we should also focus on improving the efficiency of the wholesale industry and its potential of guiding the allocation of production resources to match supply and dem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fficiency of circulation industry and its guiding role-play is an integral part of deepening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and promot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Key words: supply-side reform; leading role of circulation industry; manufactu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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