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本增效：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否降低企业成本粘性
降本增效：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否降低企业成本粘性雷啸 唐雪松
(西南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四川 成都 611130)
摘 要： 随着经济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实体企业降低成本的难度逐渐增大。基于此现实背景，本文以2007-2018年上市公司数据样本，考察会计信息可比性与企业成本粘性的关系。研究发现，会计信息可比性能显著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特别是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差、市场竞争环境不激烈的企业中，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治理作用更为显著。进一步研究表明，会计信息可比性对基于代理问题所产生的企业成本粘性有着显著的抑制作用，揭示了投资者利用会计信息可比性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进而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路径。
关键词： 会计信息可比性； 成本粘性； 代理问题
一、引言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模式已经切换到增速放缓追求高质量发展的“经济新常态”模式下。尤其是近年来经济“黑天鹅”事件频频发生，中美贸易战和新冠疫情对我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都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在这一波经济寒冬中，如何有效地降低企业成本，提高企业的成本管理水平是帮助企业渡过难关的一条重要途径。因此，研究如何有效地降低企业成本便成为学术界和实务界现今热议的一项重要议题。
Anderson等(2003)通过对上市公司成本现象的研究发现，当企业营业收入增长1%时，企业成本增长了0.55%，而营业收入下跌1%时，企业成本只下降0.35%。这一发现揭示了企业成本与营业收入增长下降的变化与传统的成本习性机械变动理论的不一致，两者之间产生了不对称性变化，这种趋势被称为成本粘性。成本粘性现象是企业的一种高成本的表现，由于成本粘性的存在，当业务量上升时，企业为此投入的成本会大于正常的需求量，相反如果企业面临经济下行时，出现业务量下降的企业投入成本不会相应成比例下降，这种现象导致了企业资源的浪费。企业成本粘性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在于管理层和投资者之间存在严重的代理问题，管理层作为企业“内部人”掌握了企业更多的成本信息，通过制定企业的成本经营决策谋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而非投资者的利益最大化。尤其是在公司治理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投资者处于信息劣势，无法形成有效手段对管理层在企业中的权力进行监督，为管理层出于自利动机通过掌握的企业经营权影响企业资源配置效率，造成企业资源浪费，增加企业成本提供了便利。孙峥和刘浩(2004)在对国内成本粘性形成原因进行分析后指出，我国企业成本粘性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在于管理层对自身利益的追求而损害投资者利益的道德风险问题。尽管以往文献对成本粘性的治理机制有部分涉及，但是较少有文献从会计信息角度对成本粘性进行研究，因此本文基于会计信息可比性视角对企业成本粘性影响作用展开研究。
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为投资者提供更多企业信息，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有助于投资者形成对管理层的监督效应。一方面，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协助投资者获取和传递完整的市场信息，及时了解管理层决策的内容和原因，减少管理层增加成本的合理化借口；另一方面，在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的情况下，投资者能够通过对比同行业其他企业的成本信息，获得更多企业间相关的成本运营信息，以此印证自身企业成本管理的合理性。因此，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提升了投资者的信息优势，极大地抑制了管理层自利动机，达到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的目的。
综上所述，本文主要研究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同时分别讨论在不同的内外部环境下，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治理作用，进而研究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影响机制和逻辑路径，为降低企业代理成本和优化企业成本粘性提供理论和实践的有益探索。本文的主要创新点如下：第一，为如何降低企业成本粘性提供了新的证据。现有文献大多从企业个体特征出发，例如企业客户集中度、成本结构和盈余管理等对企业成本粘性进行分析。本文从会计信息可比性视角出发，通过比较同行业企业间的会计信息，探究投资者如何利用会计信息可比性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达到降低成本的目的。第二，扩展了会计信息可比性的微观经济后果研究。囿于衡量的问题，以往对会计信息可比性的文献主要集中于宏观方面，例如各国会计协同和跨国企业会计可比性的相关研究，随着De Franco等(2011)提出微观企业会计信息可比性的衡量模型后，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微观企业中的经济后果文献就呈现出井喷式的发展。本文从企业成本粘性出发，着重研究了在不同的企业内外部环境因素下，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产生的不同影响，有助于投资者对比企业内外部治理机制与会计信息可比性在企业成本粘性方面产生的不同作用。第三，进一步研究了会计信息可比性影响企业成本粘性的内在机制。主要表现在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降低投资者与管理层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投资者的监督效率，进而缓解成本粘性中管理层的代理行为，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成本管理是企业运营的核心内容之一，而基于业务量的成本管理对企业的运营更是有着重大影响，甚至会影响到企业重大决策判断。自从Anderson等(2003)发现企业成本粘性的特性后，与成本粘性的相关研究就成为众多成本学者所追逐的新星。Jensen和Meckling(1976)指出现代企业代理问题的根源在于两权分离，在两权分离后管理层成为运营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但是在公司治理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管理层在企业中的权力将难以受到有效的监督，尤其是在日常经营决策中，管理层过大的权力会随着个人意愿的增强影响到企业资源配置效率。在代理理论下，管理层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会产生相应的道德风险问题。为了获取自身更大的利益，管理层很可能在日常经营中不顾企业长远利益和未来市场销售趋势，大幅提高企业成本，增加企业的经营风险。尤其是当企业面临外部竞争环境恶化情况下，由于管理层自利行为产生的专用化资产和部分刚性的管理成本难以随业务量下降而减少，较高的企业成本会使得企业隐藏的经营风险爆发，企业破产风险急速提升。Liu等(2019)研究指出，管理层还会通过超额雇佣来维持企业的规模，加大企业日常开支，以此来增加企业的成本粘性获得更多可支配资源。由于管理层待遇与公司规模成正比，因此在企业业务量下降时，管理层为了自身利益，也会尽可能地保留企业成本和费用。另外，管理层还会通过盲目并购等行为打造个人商业帝国以扩大自身权力。在管理层个人自利动机的驱使下，企业往往会因为盲目扩大或者保留过多的无用资源，偏离企业最优资源配置效率，损害投资者的切身利益。
在缓解代理问题的手段中，获取会计信息是投资者监督管理层所依仗的一条重要途径，高质量的会计信息能降低投资者与管理层的信息不对称程度。Hail等(2010)从正向外部性角度出发，发现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提升企业间的正外部性，对投资者监管有充足的意义。首先，与其他会计信息质量特征相比，会计信息可比性为企业日常经营和企业内部资源配置提供了相似企业的参照信息，投资者以此为基准对照自身企业管理层决策进行监督。其次，Ozkan等(2012)研究指出，在高质量会计信息可比的企业中，投资者更倾向于采用相对业绩指标对管理层业绩进行评价，这种评价指标降低了外部因素对管理层业绩的影响，提高了投资者对管理层行为的监督效率。最后，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降低投资者获得和处理会计信息的成本，通过相似企业的会计信息比较，投资者可以降低自身对会计信息查验成本，达到震慑管理层自利行为的作用。
综上所述，管理层会因为自身利益关系，使得企业成本习性优化偏离投资者的预期。但是随着会计信息可比性的提高，为投资者提供了更多的会计信息，丰富了投资者业绩评价手段，降低了投资者信息处理成本，进而提升了投资者的监督效应，产生了对管理层自利行为的治理效用，从而有助于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1。
H1 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降低企业成本粘性。
内部控制是一项提高企业经营效率和效果的保障机制，其目标是确保企业实现发展战略，从而为投资者获取收益。因此，企业需要制定并践行相应的内部控制制度来约束公司管理层的自利动机，从而使其利益与企业整体利益趋于一致。同时内部控制也是一项应对企业风险的重要制度，较高的内部控制质量能够有效帮助企业防范企业风险。因此，一部分学者认为良好的内部控制机制能够约束管理层对企业成本管理中的不当行为，让其他公司治理机制更好地发挥作用，从而强化监督作用，降低企业成本粘性。良好的内部控制制度同时也畅通了企业内部的信息沟通机制，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通过较好的内部控制质量下的信息路径，提升会计信息的质量，进一步降低投资者的信息处理成本，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
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当企业内部控制质量较差时，内部控制要素之一的信息与沟通机制存在漏洞，管理层很容易凌驾在企业内部控制之上，产生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如果缺乏企业内部控制的监督，管理层在个人利益驱动下，还会做出损害企业投资者利益的自利行为，例如在日常经营决策中不考虑投入产出比，大量消耗资源，过度并购扩大企业规模打造商业帝国，非合理增加管理成本等。投资者的信息劣势会加大管理层对企业日常成本管理自利行为的概率，从而提高企业的成本粘性。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给投资者带来更多相似企业的会计信息，投资者能够利用相似企业的会计信息与自身企业会计信息进行对比，快速锁定异常点并有针对性地监督管理层。当会计信息可比性越高，投资者能够获取的同行业信息就越多，就越有利于降低投资者与管理层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震慑管理层自利动机，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基于以上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竞争性假设。
H2a 相比内部控制质量较差的公司，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好的公司中更能降低企业粘性。
H2b 相比内部控制质量较好的公司，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差的公司中更能降低企业粘性。
市场竞争是经济体制运行的重要组成部分，已有的产业组织理论文献表明，市场竞争为缓解投资者和管理层之间的代理问题提供了一种外部治理机制。一部分学者认为通过分析企业以及同行业其他企业受到竞争压力披露的会计信息，投资者能够在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下获取更多企业信息，从而降低信息不对称风险，提高对管理层的监督效应。Hou和Robinson(2006)基于产业组织理论SCP分析范式指出，市场竞争主要通过影响公司经营决策的均衡而决定着企业的风险，并通过披露信息降低企业经营的不确定性风险，促使企业向着更优决策发展。此时，市场竞争会通过信息机制对公司内部治理效率有着明显的提升作用。激烈的市场竞争给企业提供了更为严格的外部治理环境，管理层为了降低投资者对管理层的不信任感，通过充分的信息披露，从而改善信息不对称的状况，提升投资者的监督效率。因此，激烈的市场竞争强化了管理层信息披露的动机，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通过管理层的信息披露动机更能发挥信息优势，降低投资者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提升投资者对管理层的监督和震慑作用，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
但是另一部分学者认为，在市场竞争不激烈的情况下，企业业绩与管理层的努力程度相关关系不明显，这就会产生较为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再加上市场竞争的不充分，减轻了企业管理层的业绩压力。在信息不对称程度加深和业绩压力减轻的情况下，管理层很可能会通过增加企业成本等手段谋求管理层的个人利益，提高企业的成本粘性，损害投资者的利益。会计信息可比性有助于投资者监督和审查管理层对企业成本的管理情况，投资者可以利用会计信息可比性识别可比企业经济业务的相似性和差异性，减少投资者处理会计信息的成本，提升投资者的监督效率。此外，张勇(2018)研究指出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外部监督水平较低时作用显著，因此在市场竞争不激烈的情况下会计信息可比性的治理作用才会更加显著。基于以上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竞争性假设。
H3a 相比市场竞争不激烈的行业，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市场竞争激烈的行业中更能降低企业粘性。
H3b 相比市场竞争激烈的行业，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市场竞争不激烈的行业中更能降低企业粘性。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07—2018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按照以下惯例对样本进行了筛选：(1)为了计算上市公司会计信息可比性，需要利用16个季度股市交易记录，故剔除交易不满16个季度的公司；(2)由于ST、*ST和PT的会计信息是按照相关规定进行特殊披露的，故剔除ST、*ST和PT公司；(3)剔除金融保险类公司；(4)剔除财务数据不全的公司。上市公司交易数据和财务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最终获得有效样本数18 181个，并对所有的连续变量进行了1%和99%的Winsorize处理。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企业成本粘性(CS)，借鉴Anderson等(2003)、王雄元和高开娟(2017)的研究，分别采用本年度销售和管理费用合计(SGA)和本年度营业成本(Cost)来衡量。
表1 关键变量说明
2．解释变量
本文的解释变量为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T)，参考De Franco等(2011)和胥朝阳和刘睿智(2014)的模型，加入股票收益虚拟变量(Negi,t)和股票收益的交叉项(Returni,t*Negi,t)。对会计信息可比性进行估计，先利用公司连续16个季度数据估计如下模型
Earningsi,t=β0+β1Returni,t+β2Returni,t*Negi,t+β3Negi,t+εi,t
(1)
其中，Earningsi,t等于季度经理人除以期初股票价值，Returni,t等于季度股票的收益率，Negi,t为季度股票收益率正负的虚拟变量，若季度股票收益率为负则取值为1，否则为0。对每个公司i和t期间估计出对应参数，然后分别用i、j公司的回归系数预测盈余
(2)
(3)
最后定义i、j公司信息可比性模型
E(Earnings)i,j,t
(4)
根据以上方法可以计算出公司与其他同行业内的会计信息可比性，然后将计算出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按照从大到小的排序，将前4个平均数作为该公司会计信息可比性衡量变量(COMPACCTi,t)，该指标越大说明该公司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质量越高。
3．控制变量
根据已有文献，参考Anderson等(2003)、孔玉生等(2007)、王雄元和高开娟(2017)的研究，控制变量如表1所示。
(三)模型设定
为了验证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设置了如下实证模型
CSi,t=β0+β1Deci,t+β2Salei,t+β3COMPACCTi,t+β4Deci,t*Salei,t+β5Deci,t*COMPACCTi,t+β6Deci,t*Salei,t*COMPACCTi,t+β7Salei,t*Suc_Deci,t+β8Deci,t*Salei,t*AIi,t+β9Deci,t*Salei,t*EIi,t+β10Deci,t*Salei,t*GDPi,t+β11Bsizei,t+β12Levi,t+β13BCEOi,t+β14CR_5i,t+β15Salei,t*COMPACCTi,t+ΣIndustry+ΣYear+εi,t
(5)
其中，企业成本粘性(CS)包括销售与管理费用合计(SGA)和营业成本(Cost)，其模型检验了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本文基于稳健性原则，选择在未加入解释变量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T)时进行回归，判断回归样本是否满足企业成本粘性的假设，若满足成本粘性的假设，则β2营业收入(Sale)系数必须大于0，且β4交乘项(Dec*Sale)的系数小于0。在满足企业的成本粘性假设后，如果β6三项交乘(Dec*Sale*COMPACCT)系数大于0，则说明高质量会计信息可比性能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
表2 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是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销售与管理费用合计(SGA)的平均数和中位数分别为0.132和0.107。营业成本(Cost)的平均数和中位数分别为0.115和0.098。
(二)会计信息可比性与成本粘性
表3的回归结果报告了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情况，列(1)和列(2)的回归结果显示在没有加入会计信息可比性时，预先对样本内企业进行成本粘性检验，实证结果显示销售与管理费用(SGA)和营业成本(Cost)，营业收入(Sale)的系数分别为0.011和0.015显著为正，交乘项(Dec*Sale)系数分别为-0.021、-0.031，且都显著为负，说明样本上市公司是存在粘性的。在确认样本上市公司存在成本粘性之后，列(3)和列(4)的结果就是对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回归结果。列(3)和列(4)三项交乘(Dec*Sale*COMPACCT)系数都在1%条件水平下显著，这说明我国上市公司普遍存在成本粘性的问题，投资者能够通过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验证了本文H1。
表3 会计信息可比性与成本粘性
注：括号内为调整后的t值；*、**、***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5%、1%。下表同。
(三)会计信息可比性、内部控制与成本粘性
表4的回归结果报告了在不同内部控制质量的企业中，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效果。本文采用迪博数据库内部控制质量指数，并按照年度取不同行业的内部控制质量指数中位数，若高于中位数，则属于内部控制质量较好组，若低于或者等于中位数则属于内部控制质量较差组。PanelA结果是对样本企业成本粘性进行检验，结果发现在列(1)和列(3)的营业收入(Sale)内部控制质量较好组中系数分别为0.002和0.006，且显著为正，交乘项(Dec*Sale)为-0.009和-0.034且分别在5%和10%条件下显著，这说明良好的内部控制制度有利于抑制企业成本粘性，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管理层的代理问题。PanelB中列(1)和列(3)的三项交乘(Dec*Sale*COMPACCT)系数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好组并不显著，而列(2)和列(4)的三项交乘系数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差组中系数为正，且在1%显著条件下显著。为了进一步探究组间差异，还对两组分别进行了邹至庄检验(Chow-Test)，检验结论显示两组差异显著，这说明较之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好的企业中，投资者在内部控制较差的企业中代理问题更加严重，信息不对称风险越高，而通过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投资者能够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差的企业中对成本粘性起到更显著的抑制作用，这就验证了本文H2b。
表4 会计信息可比性、内部控制与成本粘性
(四)会计信息可比性、市场竞争与成本粘性
表5的回归结果报告了在不同市场竞争环境的企业中，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效果。本文采用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erfindahl-Hirschman Index，简称HHI指数)来衡量企业所处行业的市场竞争程度，按照年度取当年全行业的HHI指数中位数，高于中位数则在市场竞争较弱组，反之小于或者等于中位数，则属于市场竞争程度较强组。PanelA回归结果显示，在市场竞争程度较强分组中营业收入(Sale)均在10%显著条件下显著，而在市场竞争程度较弱分组列(1)中营业收入(Sale)系数在1%显著条件下显著、在列(3)中系数仅在5%显著条件下显著，交乘项(Dec*Sale)则在两组中均负向显著，说明市场竞争作为一种外部治理机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管理层的自利行为，降低企业成本粘性。PanelB列(1)和列(3)的三项交乘(Dec*Sale*COMPACCT)系数在市场竞争程度较弱组中在1%显著条件下显著，但是在市场竞争程度较高组中却并不显著。通过邹至庄检验(Chow-Test)，两组差异显著。这说明在市场竞争程度较弱的情况下，企业的代理问题更为严重，投资者能够通过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提升对管理层的监督作用，从而对企业的成本粘性起到更为显著的抑制作用，这就验证了本文H3b。
表5 会计信息可比性、市场竞争与成本粘性
(五)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本文结论的可靠性，作了如下稳健性检验。
固定效应模型。参考江伟等(2016)的作法，由于每个企业都有其各自特征，原模型只考虑了混合回归方法且只控制了行业和年度效应，因此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对原假设进行检验。实证结果与前文保持一致。
为了消除时间趋势的影响，将自变量滞后一期进行回归。由于企业粘性确认模型中未包含自变量，因此无需在稳健性自变量滞后一期时再次对企业粘性进行确认，只需要进行滞后期会计信息可比性与企业成本粘性的回归即可，实证结论与前文一致。
表6 会计信息可比性与成本粘性(固定效应模型)
表7 会计信息可比性与成本粘性(滞后回归)
参考唐雪松等(2019)的方法，为了减轻极端值对结果的影响，利用会计信息可比性中位数工具变量法重新对所有结论进行回归。从回归结果来看，结论与前文保持一致。
表8 会计信息可比性与成本粘性(工具变量法)
五、进一步研究：会计信息可比性路径检验
实证结果发现，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有效提升公司治理效用。通过提高企业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优化企业会计信息，产生信息外溢效应，从而缓解投资者与管理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风险。因此，我们认为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是通过降低信息不对称风险途径，降低企业成本粘性。接下来将公司信息不对称风险作为中介变量，对会计信息可比性和高管在职消费的影响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参考温忠麟和叶宝娟(2014)的方法，构建以下中介效应回归模型
CSi,t=β0+β1Deci,t+β2Salei,t+β3COMPACCTi,t+β4Deci,t*Salei,t+β5Deci,t*COMPACCTi,t+β6Deci,t*Salei,t*COMPACCTi,t+β7Salei,t*Suc_Deci,t+β8Deci,t*Salei,t*AIi,t+β9Deci,t*Salei,t*EIi,t+β10Deci,t*Salei,t*GDPi,t+β11Bsizei,t+β12Levi,t+β13BCEOi,t+β14CR_5i,t+β15Salei,t*COMPACCTi,t+ΣIndustry+ΣYear+εi,t
(5)
Infoi,t=β0+β1Deci,t+β2Salei,t+β3COMPACCTi,t+β4Deci,t*Salei,t+β5Deci,t*COMPACCTi,t+β6Deci,t*Salei,t*COMPACCTi,t+β7Salei,t*Suc_Deci,t+β8Deci,t*Salei,t*AIi,t+β9Deci,t*Salei,t*EIi,t+β10Deci,t*Salei,t*GDPi,t+β11Bsizei,t+β12Levi,t+β13BCEOi,t+β14CR_5i,t+β15Salei,t*COMPACCTi,t+ΣIndustry+ΣYear+εi,t
(6)
CSi,t=β0+β1Deci,t+β2Salei,t+β3COMPACCTi,t+β4Deci,t*Salei,t+β5Infoi,t+β6Bsizei,t+β7Deci,t*Salei,t*COMPACCTi,t+β8Salei,t*Suc_Deci,t+β9Deci,t*Salei,t*AIi,t+β10Deci,t*Salei,t*EIi,t+β11Deci,t*Salei,t*GDPi,t+β12Levi,t+β13BCEOi,t+β14CR_5i,t+β15Salei,t*COMPACCTi,t+β16Deci,t*COMPACCTi,t+ΣIndustry+ΣYear+εi,t
(7)
模型(5)验证了会计信息可比性对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利用模型(6)检验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信息不对称风险的影响，通过模型(7)在控制信息不对称风险的情况下检验会计信息可比性对企业成本粘性的影响。按照中介效应的检验方法，如果模型(6)中β1显著不为零，说明会计信息可比性会对信息不对称风险产生影响，若β1不显著为零，则无中介效应。在模型(7)中β2的系数不为零且β1的系数绝对值较之模型(5)β1的系数绝对值小，初步验证了信息不对称风险在会计信息可比性与企业成本粘性的中介效应。
信息风险主要来源于信息不对称程度，信息不对称程度越高，分析师预测的离散程度就会越高，因此分析师预测的离散程度在一定程度上与信息风险相关。本文借鉴了Huang和Hilary(2018)的做法，以分析师对企业每股盈余预测的分歧值作为衡量企业信息风险的指标
(8)
其中，AEPS是企业实际每股盈余，FEPS是分析师对企业当年的预测每股盈余，若预测分歧度(Info)越大，说明企业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就越高，企业的信息风险也就越大。
表9 中介效应检验
表9是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列(1)中三项交乘项(Dec*Sale*COMPACCT)对信息不对称风险(Info)系数为1.788且在1%条件下显著，列(2)和列(3)中三项交乘项在信息不对称风险的控制下，同样对成本粘性显著正相关，且系数绝对值要小于原模型(5)中系数的绝对值，这就初步验证了信息不对称风险在会计信息可比性和企业成本粘性中的中介效应。采用Sobel中介效应检验和Bootstrap中介效应检验，对信息不对称风险的中介路径进行检验，Sobel检验的Z统计量显著为正，同时Bootstrap检验中置信区间为正且不包括零，说明信息不对称中介效应成立。这就揭示了会计信息可比性通过抑制信息不对称风险来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的路径。
六、研究结论与启示
企业成本粘性的管理和优化展示了企业在日常成本管理决策行为中的公司治理能力。本文以会计信息可比性为切入点，探究其与企业成本粘性之间的关系并得出了如下结论：第一，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降低企业粘性。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为投资者提供更多的会计信息，缓解投资者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抑制管理层在成本管理中的自利行为，从而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第二，在对企业内外部环境分析中，我们发现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在内部控制质量较差、市场竞争环境不激烈的企业中更能够显著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第三，在进一步研究中发现，会计信息可比性主要通过降低企业信息不对称程度的途径，达到降低企业成本粘性和缓解企业代理问题的目的。
在当今经济下行风险较大的情况下，如何降低成本便成为企业迫切解决的主要问题。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能够让企业在业务量下滑时降低更多的企业成本，有利于企业长期发展。因此本文的研究启示主要体现在：第一，会计信息可比性有利于优化企业的成本管理，降低企业成本粘性。投资者在企业信息不对称程度较高时，可以选择搜集其他同行业企业的会计信息，利用会计信息可比性的特征，迅速过滤企业间相同的客观因素，聚焦企业成本管理的异常点，提高对管理层自利行为的曝光概率，以此来震慑管理层的自利行为，降低企业成本粘性，提升企业经营效率。第二，在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情况下，投资者能够完善企业的相对业绩评价体系，识别出企业价值变化中的外部客观条件和管理层努力程度，通过识别出的管理层努力程度更能有效地激励和制约管理层，缩小管理层与投资者各自利益最大化的目标差距，降低管理层的自利冲动，从而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第三，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是降低企业成本粘性的有效手段，这种作用过程与行业的经济业务执行标准息息相关，统一的行业标准能够极大地提升会计信息可比性的环境条件。因此行业相关协会应该建立健全统一的行业执行标准，为提升会计信息可比性奠定基础。同时，监管机构应当通过制订相应会计准则提高会计信息可比性，从而提升企业内外部治理环境较差企业的公司治理能力，营造良好的投资者监督环境和市场投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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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t Reduction and Efficiency Increase: Can Accounting Information Comparability Reduce Enterprise Cost Stickiness?
LEI Xiao, TANG Xue-song
(School of Accounting,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Chengdu 611130, China)
Abstract：With the increasing uncertainty in the economic environment, it is more and more difficult for entity companies to reduce costs. Based on this background, this paper uses the 2007—2018 listed company data to examin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ccounting information comparability and enterprise cost stickiness. 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comparable performance of accounting information significantly reduces the cost stickiness of the enterprise. Especially in the enterprises with poor internal control quality and less fierce market competition environment, accounting information comparability has a more significant effect on enterprise cost stickiness. Further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accounting information comparability has a significant inhibitory effect on the cost stickiness of enterprises based on agency problems, and reveals the influence path of investors using the accounting information comparability to reduce the degree of information asymmetry and thereby reduce the cost stickiness of enterprises.
Key words：accounting information comparability; cost stickiness; agency probl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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